首页 -> 2007年第7期

评王蒙的《寻找女人和狗》

作者：金立群

　　我一直觉得王蒙是老一代作家中最能营造气氛、渲染情绪的一位。即如这篇散文，便能将我们带入一种浓厚的怀旧氛围之中。初看标题，我们或许会有点摸不着头脑——《寻找女人与狗》——究竟是什么意思？再看文章的开头——“‘据说在堤岸上出现了一个新人：一个带小狗的女人。’可能都有这么一个时期，你觉得契诃夫的小说是应该也极容易背诵下来的。温柔，忧郁，悄悄地清高一把，没完没了地眯着眼睛叹息”，似乎更有些让人找不着北。然而再看下去，我们将渐渐产生感觉。在作者的娓娓道来中，他的青春感受、青春岁月慢慢展现，一种特别的“人是物非”的沧桑之感从作者和我们的心底同时渐渐浮出。但是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很难细致地分析这散文的每一部分为什么要这样写——因为越细致地看就会发现它的上下文随时随地出现跳跃。而这便是意识流了。这篇散文的最大特点就是运用了这样一种意识流的表现手法。
　　对于意识流，通过教科书，我们都熟悉它的概念。我在这里想要说的是对这样的意识流文章如何欣赏。我觉得意识流和咱们所习惯的那种清晰的表达不同，这种区别就好像油画和工笔画的区别。工笔画给人的感觉是非常清晰，但是缺少一种跳跃的生气；而油画呢，近看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就是一些颜料点，非常模糊，但是远看却渐渐显出它的庐山真面目，能够给人带来视觉上的冲击力，更有一种神似的味道。这意识流的文章，不论是散文还是小说，就好像油画，看得太近，一句句的去分析，就会如堕云中，只有拉开一定的距离，观其整体，才能体味其中情感的流动而进入那种氛围之中。
　　或许有读者不禁要问？明白的事、明白的感情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绕呢？我们不妨想想，即如这篇文章所渲染的怀旧氛围，有哪个怀旧的人会在开始的时候意识到——我要开始怀旧啦，他们从来都是由某个具体的意念触发，而开始自己一段心情的流动。在他们的心情、意识的流动过程中，他们中又会有哪一个不断提醒自己——我正在怀旧呀，我该怎样怀旧呢？他们只能是顺着自己的思绪和情感流动，自由的联想，心灵就好像一条放弃了桨和舵的小船，随着水波任意飘荡。而在所有这一切结束之后，在和刚才那幅“油画”拉开距离后，才可能看得更清楚，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怀旧了——“总算回溯了一下往事，重新读了一回《带小狗的女人》，一时间感动如初。然后说再见，上车，去距离不近的克里米亚首府辛菲托波尔机场，回国。”
　　早在20多年前，王蒙就在他的小说中大胆采用了意识流的手法，到今天对此早就用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了。善于运用意识流的人都是感情丰富、细腻的人。因为意识流就是意识的“原生态”，而世界上最难编造的，正是这样的原生态。
　　最后让我们看看他在最近出版的《王蒙自述》中的一段回忆吧——“没有社会主义，没有十月革命，没有苏联共产党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甚至狂想也想不出这样美丽的精神世界。我相信，文学提升了人生……文学与革命都追求献身，追求完美，追求圣洁，追求爱恋和永恒，文学是多么光辉的事业！”再来看看如今的时代——难怪这位老人满肚子的意识流。
　　金立群，文学博士，湖北经济学院艺术与传播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