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腹有诗书气自华
作者：贺德文
而武汉的雪，很柔媚，湿湿的，仿佛呼吸间雪水全进入肺里，脚踩到哪里，鞋都是湿的。而且是绝坚持不到太阳露出笑容的，就那么大片大片的从树枝上垮落下来，迅速融化成水，可能冬季里，大地干燥的皮肤也需要滋润吧……”
在网络上读到阿倩blog上这段优美的文字，文中敏锐的观察、独到的体验、生动的表述让我沉浸、陶醉，我惊讶于阿倩的写作才华，此时的阿倩已用一支笔敲开了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的大门，成为它的一名文字创意设计人员，真正的白领!而中学时的阿倩却有一段不会写作文，甚至害怕写作文的历史。
高一时的阿倩，是个很用功的学生，文静、单纯、朴实、随和，成绩中等，喜爱绘画，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纯属兴趣，但画技不错，她画的红楼梦中的林黛玉我至今还收藏着，细致入微，娇羞柔美，盼顾生辉。她的作文却平淡枯涩乏味，每次周记虽都能交上来，但大多寥寥数笔，记下生活流水账，间或稍长一些，但又平铺直叙，毫无章法可言，考试的时候，常常为作文不能按时写完而苦恼，语文成绩也很不理想，虽然不讨厌语文，但对语文产生不了兴趣，对作文尤其反感。
有一次作文写作课，她刚起了个头，便写不下去了，百无聊赖下，便在稿子上画起了卡通漫画，我发现后，非常生气，竟然在我的课堂上做其他事情!写作写不出来，挤牙膏也要给我挤出来!我是一贯严厉要求学生的，学生们平素都比较惧怕我，当我一把抓起她的漫画时，我看到阿倩的脸由红转白，眼中满是羞愧
和惊恐，她一直是个很乖的学生，她的愧疚使我的怒气平息了下来，“你不是不想写，而是写不出来，是吧?”我轻声对她说。她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我拿起画来瞧了瞧，是幅钢笔画，画没画完，只画了一个轮廓，是个美少女，身材苗条，五官清秀。此时教室里鸦雀无声，气氛有些紧张，同学们在等待着我的发落。出乎所有人意料，我只是将画轻轻的交还给她，平静的说：“画得不错，继续画吧!画完后让我欣赏一下。”她有些不敢相信，我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画吧!我允许你画。”教室里的紧张气氛消失了，阿倩便安心的画了起来。
第二天，阿倩将画好的画交了上来，我打开一看，吃了一惊，画中人体态婀娜，神韵毕现，恍若神仙妃子。我在画上写下评语：裙裾轻舞，彩带飘飞，口若樱桃，蛮腰似柳，眼含秋波，眉如新月，宛若飞天，赏心悦目，让人见之而忘俗，栩栩如生，呼之而欲出。阿倩读了评语，非常高兴，连声说“老师过奖了!老师，您的评语写得真好。”“不，是你的画画得好，”我说，“会画画的人文章应该不会差到哪去。”“为什么?”“因为画画和写作一样，都须要观察和提炼，如郑板桥画竹，必先仔细观察生活中的竹子，了解竹子的形态、习性，再把它变成自己的眼中之竹，再经过一定的加工、润色，变成意中之竹，画诸笔端，才成画中之竹。画出来的竹子，不论是春天的竹笋，还是夏天的翠竹，秋天的劲竹，冬天的傲竹，都须神形具备，才能称为上品。大凡中国古代的画家，如王冕、唐伯虎、郑板桥、八大山人等不仅画画得好，而且文章也不错，最杰出的是王维，苏东坡称他‘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艺术之间多有相通的地方，你的画画得这样好，说明你会观察，能细心，有悟性，留心处处皆学问，人性练达即文章，你一定能写好作文的。”“哪我怎样才能提高作文呢?”“像画画一样，从基础入手，如达芬奇的画蛋，你就先学描写，从描写‘手’开始吧，你的父亲是名建筑工人，他的手外形上就会与你当医生的母亲的手大不同，它们抚摩在你脸上的感觉也不同，要写出它的形，也要写出它的神，‘手’活了，人物就鲜明了，文章也就成功了。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阿倩便开始每天在周记中描写一个事物或景物，多从手到脸，从花到树，从鱼到鸟，两三天交给我批改一次，渐渐的她的语言开始流畅起来了，精彩的语句也逐渐多了起来，也不怎么害怕写作了。
过了一段时间，阿倩来找我，“我的作文缺少文采，怎样才能提高呢?”我笑着对她说：“功夫尽在文章外。”她一脸的不解，我接着说，“除了多观察生活，品味生活，多写作练习之外，还要多读诗词，读名著，多做读书笔记，博览群书，开卷有益，读优秀作品，就是和智者在交流思想和情感，读西方的名著，可以体味其中博大的人文关怀和自由思想，读铸之金石的典籍，可以品味它的情辞并茂和垂之久远，苏轼有句名言‘腹有诗书气自华’，若真想写作上一个台阶，就从四大名著开始读起吧!”我买了一本《红楼梦》送给她，希望她好好的阅读，并做好读书笔记，一学期下来，她做了一本厚厚的读书笔记，我高兴地在她的笔记扉页上题了字：读书如甘泉，能洗去心头的负荷；读书如春风，可拂去灵魂的尘埃。书有色，艳于西子；书有华，秀于百卉——读书养气。看了我题的字，她的写作劲头更高了，在她的发动下，班上成立“快乐读吧”兴趣小组，阿倩任组长，小组出了多期优秀作文墙报，受到学校的好评，阿倩还组织同学编排了课本剧《罗蜜欧与朱丽叶》、《茶馆》等，在学校公演，阿倩本人也进步很大，在高二学期期末考试中，她的作文得了年级的最高分，在武汉市楚才杯作文大赛中她也荣获了二等奖。此后一直到高考，阿倩的写作持续在进步，大学毕业后，由于她有较高的写作素养而成功签约到北京的一家房地产公司。
犹记得当年高考结束后，阿倩特地用了两天的时间画了一幅一尺见方的钢笔画——林黛玉送给我，说是感谢我。此画我至今珍藏着，时常拿出来看看，它见证了一个故事，凝聚着一段师生之情，更昭示着一个朴素的道理——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与其说我的教育使阿倩有了一些进步，倒不如说阿倩的进步使我懂得了作为一名教师的份量和价值——只有用耐心、关心和爱心去浇好每一朵花，你才能成为一名好园丁，才能欣赏到姹紫嫣红的绚烂!
贺德文，华中科技大学附属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