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荷花淀》的美感教育作用
作者：李学东
在孙犁的创作中，短篇小说的成就尤为突出。他的代表作《荷花淀》清新隽永，优美动人，“有他自己的一贯风格”。这风格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作家，在我国当代文学史上形成了著名的地方色彩浓厚的小说流派——“白洋淀派”。阅读分析孙犁的《荷花淀》等小说，能够加深人们对社会生活的认识，获得美的陶冶。
美感教育作用是一种与美感作用相结合的教育作用，它同时影响人的理智和感情，影响人的整个精神世界，对人的进步思想和崇高的道德修养都有重要意义。优秀的文学作品，就是通过描绘丰富多彩的自然美景，赞颂人类社会中的优美事物和崇高美德，揭露和批判丑恶的东西。广大读者阅读这些作品，能够获得丰富的知识，形成健康的审美观点。孙犁先生20世纪30年代中期在白洋淀地区教过书，1938年参加革命工作后长期辗转、战斗在冀中地区，他熟悉前方的战士，也熟悉后方人民的思想感情，《荷花淀》写冀中人民在抗日战争中英勇奋斗的事迹，具有极强的美感教育作用。他塑造的水生嫂等一系列人物形象，一直活跃在现代文学的画廊中，至今仍使人们受到极大的教育和鼓舞。
抗日战争时期，冀中地区是遭日寇蹂躏最厉害的地区之一，也是我们党所领导的抗日战争开展得最好的地区之一。白洋淀人民在党的领导之下，充分利用水乡的自然条件，出没于芦苇丛中，战斗在烟波之上，沉重地打击着日本侵略者，勇敢地保卫着祖国美丽的水乡。《荷花淀》就是通过这些场景的描绘和人物形象的刻画，告诉人们：虽然处在日寇的烧杀抢掠的白色恐怖之中，冀中人民仍然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在斗争中逐渐成熟。尤其是处于社会下层受压迫最深的农村妇女在斗争中也迅速成长起来。正是由于有着这样广泛的群众基础，抗日战争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孙犁的短篇小说除了帮助人们认识社会生活外，对人们还有思想教育作用。孙犁在描绘社会生活时，对冀中人民明显地倾注了自己的热爱之情。我们阅读他的小说，会受到强烈的感染和教育。《荷花淀》写于1945年，通过白洋淀水上游击战的一个侧面，反映了我国人民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斗争生活。主要人物水生嫂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村青年妇女，具有勤劳、朴实、善良的美好品德。她尊敬老人，关心丈夫，疼爱孩子，是一位生长在古老土地上的贤妻良母的形象。但是，“战争和革命，改变了人民的生活，也改变了民族的精神气质。”水生嫂经过战争的考验，逐渐变得勇敢机智、通情达理。《荷花淀》紧紧地把握住了表现人物时代特征这个重心，使得水生嫂这个人物形象在历史的长河里站立起来了。水生报名参军，她说：“你走，我不拦你，你明白家里的难处就好了”，毅然决然地承受了全部家庭负担，让丈夫去安心杀敌。后来在《嘱咐》中，水生从部队回家探亲，只住了一夜，她又一次送丈夫奔赴自卫战争的前线。这一次，不再是要求丈夫多嘱咐她几句，而是自己在叮咛着丈夫了。从第一次答应丈夫的意愿中，我们已经看到了水生嫂崇高的精神境界，这就是当抗日风暴来到冀中平原的时候，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对于国家时局所给予的切实回答。这个回答，代表了那个时代妇女们的共同心声，表现了在党的领导下，劳动人民正在觉醒的意识，或者说，表现了时代的灵魂。这正是《荷花淀》除了刻画水生嫂的个人形象外，和水生嫂一起去探望丈夫的青年妇女们在归途中一阵又一阵的谈笑，表现得那么坚定，那么乐观，又刻画了妇女们的群体形象。她们责怪丈夫的“横样子”，不甘服输，说“回去我们也成立队伍”。果然，她们的热情变成了行动，很快成立了一支坚持就地战斗的水上娘子军。她们是在抗日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一代英雄儿女。
孙犁是一个有独特艺术风格的作家，《荷花淀》最能表现他的创作思想。
孙犁在1941年就说过，在表现农民的斗争中可以渲染浪漫主义，因为“浪漫主义适合于战争的年代，英雄的年代。这种时代生活本身就带有浓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因此，他的小说往往抓取个别的生活片段、场景，染上或浓或淡的主观感情色彩，充满诗情画意。为了渲染感情色彩，孙犁很注意语言的优美，他笔调轻柔，清丽，一些比喻或描绘很富有诗意。
《荷花淀》中描写水生嫂月下编席的一段文字，是最脍炙人口的：
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
这一段文字，调动了人的视觉、感觉和嗅觉，很有立体感，把月笼水淀的无限风光写活了。它既是一幅白洋淀人民夏夜劳动的普通风俗画，又是一幅白洋淀的美丽风景画。它带有清新浓厚的泥土气息，给人以生活的真实感觉，富有浓郁的诗情画意。它不仅给我们以极大的艺术美的享受，而且令人心头生出一个崇高的意念：富饶美丽的河山养育着勤劳善良的人民，怎么能让日寇的铁蹄来践踏呢？
在《荷花淀》里，与妇女们那种爽朗、乐观的气氛相适应，孙犁又着意描绘了大淀日午明丽秀媚的水天景色：晴天、和风、微波、稻秧、芦苇、菱角，一切都显得那么和美，那么安逸。即使写的是紧张、激烈的战斗，孙犁也是以谈笑从容的态度，运用轻松活泼的笔调，依然是充满诗情画意，妙趣横生，洋溢着浪漫主义气息和浓郁的抒情色彩，体现他固有的艺术风格。
对美的向往，对美的赞颂，还需要有一种美的语言形式。孙犁在语言上追求的，正是一种与整个作品的抒情色彩相结合的清新朴素的美。孙犁小说的语言特点是清新、秀媚、轻盈，却并不纤弱、浮佻，在清新、秀媚、轻盈中，包含着朴素和真实。如水生嫂向水生诉说别后的思念：“可是在夜里，一觉醒了，我就想：你如果能像天上的星星，在我眼前晃一晃就好了。”这不仅使人物语言性格化，更重要的是追求一种抒情的诗意美。
孙犁在谈到《荷花淀》的写作时曾说：“我在延安的窑洞里的一盏油灯下，用自制的墨水和草纸写成这篇小说。我离开家乡、父母、妻子，已经八年了，我很想念他们，也很想念冀中。”他对故乡、故乡的人民和亲友的眷念之情是可以想见的，在创作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他还说过：“可以自信，我在写这篇文章时的思想感情，和我所处的时代，或人民对自己的要求，不会有任何不符节拍之处，完全是一致的。我写出了自己的感情，就是写出了所有离家抗日的战士的感情。我表现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每个和我生活经历相同的人，都会受到感动。”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孙犁的《荷花淀》等短篇小说，之所以受到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喜爱，具有长久的生命力，归根到底，就是因为孙犁努力地去发掘生活中的人物身上所蕴含着的诗意的美，把自己的审美理想射入对象，使生活美转化为艺术美。半个多世纪以来，他在自己的作品中不断地去追求美，表现美，创造美。读者诸君也确实从他的作品中认识了社会生活，接受了思想教育，得到了美的享受。
李学东，江苏邳州市教育局教研室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