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论徐志摩诗歌中的神性

作者:陈 杰




  历来的中国知识分子对神产生了一种很有趣的文化心态,喜欢神,因为神的故事渗透了文学艺术的魅力,特别是那些与名胜相结合、传奇色彩很浓的神的故事,充满了世俗情趣和人生真谛,但有并不迷信鬼神,也不皈依宗教,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爱好,又若即若离的姿态。
  
  一、想“飞”的徐志摩
  
  在中华民族的文明史上,与“飞”意象关系密切的最典型的当是“嫦娥奔月”的神话传说。奔月的嫦娥本来是生活在人间的,为后弈之妻,只是因为服了仙药才会飞而升天的。这种演变典型地表现了华夏先民渴望飞天的强烈祈求。
  “飞升”意象积淀在民族的心理结构中,形成了一个原型意象。这一原型对以后的文化走向产生了重要影响。各种羽化升仙的故事,便是这一原型在古代文学中的反复再现。对徐志摩而言,死亡表现为美好事物的毁灭或消失。徐志摩对超凡出世的痴迷显然变成了对现实生命的否定:“直到我的眼再不睁开,直到我飞,飞,飞去太空,散成沙,散成光,散成风”。[1]美好的生命借助死亡与大自然完成了交融的仪式,从而获得了永恒。这是诗人对自身命运也是对民族命运的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他的困惑实际上代表了曾经受过西方自由观念熏陶的五四一代学人普遍性的焦虑。
  
  二、对于“神”的祈祷
  
  为徐志摩提供诗的想像和影响他理智倾向的,是沸腾向上的十九世纪的欧洲,他崇拜那些能与他性情吻合的作家,济慈、拜伦、曼殊斐儿、哈代、波特莱儿、卢梭、雪莱。
  海德格尔要反复指出,由于神的缺席,人被抛弃在大地上,人类被迫选择诗人这位“使者”,向神吁请神性归来。神亦看重诗人的这个"中介",替神宣谕生存的尺度。所以他强调:在贫乏的时代,诗人意味着去注视诸神远逝的踪迹,在世界之夜歌唱神性。[2]
  我们看看徐志摩的这首《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依洄……”[3]全诗的意境在一开始便已经写尽,而诗人却铺衍了六个小节,诗人到底想说什么呢?徐志摩自己的一段话,倒颇可作为这首诗的脚注。如下:
  “要从恶浊的底里解放圣洁的源泉,要从时代的破烂里规复人生的尊严——这是我们的志愿。……我们的最高努力目标是与生命本体相绵延的,是超越死线的,是与天外群星相感召的。”[4]
  
  三、灵魂的自我超脱
  
  徐志摩在一场题为《艺术和人生》的演讲中提到:中国人没有认识他的灵魂,否认了他的理智,他的生力部分地通过镇压,部分地通过升华,……既不懂宗教和爱,也确实不会进行精神探险……[5]
  沈奇如是说:诗是“宗教”一一创世的语言,是自然和人类精神的终极眷注。故诗的存在是家园的存在,对于迷失的现代人,诗已成为我们唯一反抗生命中的无意义的及对现代技术文明的焦虑与迫抑感,从而获得充实与慰藉的最后栖息地。[6]
  “说什么光明,智慧永恒的美,彼此同在一条线上受罪”。[7]“受罪”表达出的对生存的困惑使其具有诗与人生的内在张力。这首诗完成于1931年7月19日,是最后一篇诗作,他的人生旅程也走到了尽头,一生经历风风雨雨,恩恩怨怨,徐志摩自己都说:“最近这几年生活不仅是极平凡,简单到了枯窘的深处了”,于是便发出了“这玩艺仅正是一片糊涂帐”的感叹。
  
  注释:
  (1)顾永棣:《徐志摩诗全集》,P524《爱的灵感》,学林出版社,1997年7月;
  (2)海德格尔:《诗·思·语言》P85 ,文化艺术出版社,1990年;
  (3)顾永棣:《徐志摩诗全集》,P464,学林出版社,1997年7月;
  (4)谢晃:《徐志摩名作欣赏》,P108,中国出版社,2001年;
  (5)邵华强:《徐志摩研究资料》,P532,陕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6)沈奇:《生命之旅》,P214,陕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
  (7)顾永棣:《徐志摩诗全集》,P460《火车擒住轨》,学林出版社,1997年7月;
  陈杰,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民间文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