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冰心前期作品的艺术魅力
作者：王义平
冰心前期作品，基调是歌颂伟大的母爱和大自然的美，善用的背景是浩瀚无边的大海，感情是温柔亲切的，文笔是清新隽永的，具有耐人寻味的含蓄的柔美，充分展示了作者的艺术才华。在《诗的女神》一诗中，曾经出现过冰心心目中所向往的，同时也正是她所追求的诗神的形象。这个诗神：
是这般的：
满蕴着温柔，
微带着忧愁，
欲语又停留。
在《寄小读者》第二十七里，冰心又写道：“小朋友，我觉得对不起！我又以悱恻的思想贡献给你们。然而我的‘诗的女神’只是一个‘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的，就让她这样的抒写也好”。徘徊在冰心前期作品中的，就是这样一位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欲语又停留的女神。
首先，冰心前期作品的题材是满蕴着温柔的。主要是母亲的爱、童年的回忆和对家乡的怀恋，这些都与冰心的生活经历是密不可分的。这类题材，本身就带有一种温柔的性质。关于母亲的爱，冰心在《寄小读者》四版自序里写道“这书中的对象，是我挚爱的母亲，她是最初也是最后我所恋慕的一个人。我提笔的时候，总有她的颦眉和笑脸涌现在我的眼前。她的爱，使我由生中取死——担负别人的痛苦；使我由死中求生——要忘记自己的痛苦。”母亲的爱，在冰心看来，是具有非常伟大的力量的。即使是她的“问题小说”，虽然一定程度地反映了当时的某些社会矛盾，但冰心对矛盾经常抱着一种调和的态度，所采取的往往是改良主义的解决方法，因此，这一类题材的作品同样带有温柔的色彩。在问题小说《超人》里，那个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的超人——何彬，就因为母亲的爱，改变了他对人生的态度。而《烦闷》里，“忧闷的小弟弟”也由于母亲的爱，而消灭了他的烦闷的心情。就是《悟》中的哲人似的星如，也不能不因为隔湖的表示了母亲的爱的红灯的激动，改变了他的“悲观思想”和“厌世哲学”。
其次，冰心前期作品的表达方式也是满蕴着温柔的。冰心前期作品中所运用的表达方式，主要是很有特色的叙述和浓郁的抒情。先说有特色的叙述：冰心在小说中的叙述亲切细腻、委婉有致，像在跟读者促膝谈心一般，娓娓道来。在散文作品中，这一特色表现得尤为突出。这是因为冰心在创作散文的时候，有时母亲的“笑脸涌现在我的眼前”，有时“似乎看得见那天真纯洁的对象”——儿童们，于是她就可以“行云流水似的，不造作、不矜持、说我心中所要说的话”。因此，她的散文作品几乎完全是以一种缠绵、亲昵而又恳切的叙述语气写成的。这种富有特色的叙述语气，加强了她作品的温柔色彩。再说浓郁的抒情：在冰心前期作品里，诗歌都是感情真挚的抒情诗；散文《往事》，用冰心的话说，则“是放大的《繁星》和《春水》。她在《寄小读者》里将自己的内心世界袒露在少年朋友面前；她的小说，经常有大段的抒情独白，特别是《超人》、《悟》等篇，更为显著。这种浓郁的抒情气氛弥漫于作品中，成为构成冰心前期作品满蕴着温柔的一个重要因素。
再者，冰心前期作品里时常可以倾听到一种“微带着忧愁”的旋律。冰心曾说过，是“五四”运动的一声惊雷将她“震”上了写作的道路。在1998年8月的《晨报》上，她以谢婉莹的名字发表了第一篇散文《二十一日听审的感想》，为营救被捕的爱国学生仗义执言。在同年9月的《晨报》上连载第一篇小说《两个家庭》，这是她文艺创作的处女作，也是她第一次用冰心的笔名发表作品。之后所写的《斯人独憔悴》、《秋风秋雨愁煞人》、《庄鸿的姊姊》等问题小说。无不“微带着忧愁”，反映了封建家庭对人性的摧残，面对新世界两代人的激烈冲突，以及军阀混战给人民带来的痛苦。例如《斯人独憔悴》，就写的是被顽固的父亲所禁锢，而不能参加学生运动的青年的苦恼；《秋风秋雨愁煞人》写的是一个有志于服务社会的女青年，中学一毕业，就被迫和一个富家子弟结婚，过“少奶奶”的生活，从而断送了她的一生；《庄鸿的姊姊》写的是一个女孩子，因为当公务员的家长每月只能从“穷困”的政府那里拿到半薪，又因为这个家庭重男轻女，她就被迫停学，抑郁致死。在这些小说里，主人公的结局都是灰暗的，用冰心自己的话说“个个都是消沉了下去，憔悴了下去，抑郁了下去”。这时的冰心，时常思考着生活，思考着人生，可是由于她当时对自己的思索还不能找到正确的科学的答案，“心头有说不出的虚空与寂静，心头有说不出的迷惘和糊涂”，所以作品里充满了忧郁的情绪。在《寄小读者》、《往事》以及其它的散文和诗歌中，这种淡淡的忧愁是表现得比较显露的。即使是在关于大海的出色的描写里，也时常渗透着一种淡淡的忧愁。冰心笔下的大海是美丽多姿的，但不可忽缺的是还要出现：漫长的海岸，孤独的灯塔，萧索的村庄，荷枪的士兵，还有那远处传来的如咽的喇叭声。这一切都使冰心笔下的海洋形象也“微带着忧愁”。
此外,冰心前期作品还十分注重含蓄的艺术手法。她心目中的诗神所具有的“欲语又停留”的特征，主要就是指的含蓄。这一特征在冰心的诗歌意境的创造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例如《纸船》，写的是诗人在远洋的船上，从不肯随便丢弃一张纸，总是把这些纸留着，叠成一只只很小的小船，然后抛到海里，这些小船，有的被风吹卷到舟中的窗里，有的被海浪打湿，沾在船头上，即使如此，诗人还是不灰心地每天叠着纸船，每天将纸船抛向海里，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读到诗的结尾，诗人写道：“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不要惊讶它无端入梦，这是你至爱的女儿含着泪叠的，万水千山，求他载着她的爱和悲哀归去。”至此读者才恍然大悟，诗人在远涉重洋的途中对母亲的思念，不是直接地抒写出来，而是通过折叠无数的小纸船，希望它能满载自己的思念闯入母亲的梦里这样的艺术构思来含蓄地表现，这样的艺术境界更富有诗意，更具有含蓄的美，这也正是诗人所追求的。
综上所述，读冰心前期作品，真的就好像是在月光如水的静夜，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拂着柔柔的海风，在欣赏着一位“ 满蕴着温，微带着忧愁，欲语又停留”的女神，真的是好美啊！
参考文献：
1、《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上册） 天津人民出版社
2、《现代小说名篇选读》主编 周红兴 作家出版社
3、《中国现代文学简史》 黄修己著
4、《中国现代小说史》（上册）赵遐秋 曾庆瑞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5、《冰心研究资料》 范伯群编 北京出版社
王义平，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