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子夜》人际关系的商品化简论
作者:任亚娜
一、亲情:被金钱蛀空
《子夜》描绘的是30年代的上海社会。以民族资本家吴荪甫为中心,描写了当时中国社会的各种矛盾和斗争。作品中的许多人物关系都是借助各种矛盾来表现的。关于亲情,最突出的是父子间的关系。在资本主义社会,亲情完全被金钱所取代。例如巴尔扎克的小说《欧也妮·葛朗台》中的老葛朗台,为了钱,逼走侄儿,折磨死妻子,破坏女儿的爱情,剥夺其财产继承权;《高老头》中,两个女儿遗弃了曾经供给她们奢侈生活而后来穷困的父亲,致使他孤独地死去。于是,金钱关系完全取代了父女关系。但《子夜》与之不同,吴荪甫与吴老太爷是父子关系。其父子关系的描写仍有表面上的父亲子孝,仍留有封建社会的亲属关系,只不过,它已经被金钱这魔虫逐渐蛀空。吴老太爷来上海,这个“封建主义的僵尸”在家乡因为土匪太嚣张,而且临县的共产党红军也有燎原之势才躲到上海来。吴荪甫把吴老太爷抬到上海表面上以尽孝道,哪知吴老太爷受不了上海大都市的光怪陆离的刺激而猝死。丧事非常“隆重”但毫不悲痛,送殓的人们各自谈笑,给吴荪甫带来的不是悲伤,而是对金钱贪婪的追求,真正使其动情的四乡的暴动,这“情”在“吴老太爷断气的时候”脸上也没有那样的忧愁;再比如,冯云卿为了取得公债市场上的胜利,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否则便是“不孝”,“孝”已成为金钱的代名词。由上可以看出,父与子的关系中,亲孝内涵已发生变化,封建内核已被金钱蛀空,只剩下一个打着封建徽章的躯壳。
二、友情:被金钱吞噬
封建社会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讲究表面的义气、信用,特别是朋友之间,不能言而无信。《子夜》中描写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友情与封建帝国的不同,为了金钱、利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吴荪甫与朱吟秋等是同行关系,吴荪甫为了扩大势力,投机取巧,损人利己,唯利是图,他出于“个人利害的筹虑”设圈套吃掉朱吟秋的丝厂和陈君宜的绸厂,还乘人之危运用阴谋诡计,一口气吞了八个日用品中小工厂。他所谓发展民族工业,实际上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韩孟翔为了得到钱,今天为赵伯韬服务,明天又成了吴荪甫的密探。最为深刻的还是对杜竹斋和吴荪甫关系的描写,杜是吴的姐夫,吴把杜看作可信赖的知己,对其推心置腹,轻信不疑,二人一起做过公债,筹划建立“益中”,可谓志同道合,而吴荪甫与赵伯韬决战时刻,吴要杜凑出五十万,压住公债行情,杜认为那是危险的做法,不同意。吴又劝杜和他一起凑足五十万,并不断鼓励和激将,杜说:“冒险的事情我是不干的,”加以拒绝,最后杜劝吴不要和赵斗,否则没有好结果。杜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帮助大资本家打败吴,假如杜帮助吴,吴便全胜了。可以说,杜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其友情可见一斑。
三、爱情:被金钱笼罩
《子夜》中的爱情,也逃不过金钱的笼罩,似乎爱情也逐渐走向商品化。杜竹斋反对弟弟杜学诗与林佩珊结合,因林家没有钱;李玉亭对张素素突然冷淡,是因为打听到张素素的父亲快把一份家产花完。在封建社会,注重门第观念、妻妾传统,但到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却代之以金钱。吴荪甫与林佩瑶的爱情也离不开金钱,少女时代的林佩瑶,和自己的梦中情人雷鸣相恋。但雷鸣随机南下,开始军旅生涯。林为了过奢华的生活,苦等之下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专断无情、只顾事业的吴荪甫。抛弃了真心所爱的雷鸣,忍受痛苦与吴荪甫结合,婚后她一直空虚寂寞,与吴荪甫感情冷淡,貌合神离。吴少奶奶的悲剧是当时社会的典型,在此金钱的分量重于爱情;刘玉英是个寡妇,不守节、不尽孝、不改嫁,甘心成为赵伯韬的玩物,主要是为了刺探经济情报、做公债,这又是一种典型。无怪乎作者借吴芝生之口把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男女关系的本质作了揭示:“当今之事,不但男择女,女亦择男;不但男子玩弄女子,女子亦玩弄男子!”
总之,《子夜》中描述的30年代的上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在逐渐走向商品化,封建旧的伦常已逐渐被金钱利益所取代。与资本主义不同,它仍留有封建关系的痕迹。或者说,在金钱利益上,往往羞羞答答地蒙着旧伦理、旧道德的面纱,这正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关系的特征。
任亚娜,河南濮阳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系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