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乞力马扎罗的雪》中哈利之死及其意义
作者:王立昌
哈利的形象是直接继承《太阳照常升起》中的杰克.巴恩斯形象的。虽然他不像巴恩斯在战争中受到严重的肉体创伤,但他们在心灵上受到的创伤是一样的。但哈利和巴恩斯这两个形象又有着本质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⑴巴恩斯与勃莱特并未真正建立其生活目标,他们依然苦闷、孤独、前途渺茫;而哈利之死,客观上说是超脱了他的精神重负。当小说结尾写到哈利临死前的情景,我们可以看出哈利是平静的。这在某种意义上表明,他已经从死的厌倦中超越了,人格与精神得到了升华。
⑵巴恩斯虽然从斗牛中体验到一种坚强的性格,但是这种性格并未感染他的个性,所以他仍然是一个软弱而疲惫的人。而哈利在非洲丛林里,尽管他不断地奚落自己,但是这种奚落的意义乃是对自己过去生活的批判。虽然在他身上还没有形成那种“硬汉”精神,但我们可以从中体察到这种精神的一些因素。哈利最后仍然被生活打败了,但他不是有意被生活打败的。他在狩猎活动中,已经有了工作意志力恢复的幻觉,如果不是因意外事故导致他的死亡,他是不是就可以完全恢复他的意志力呢?小说是暗示了这种可能性的(如哈利对自己平庸的结局感到愤怒)。
⑶从海明威在小说结局的安排上给我们的暗示来看,巴恩斯的前景渺茫,意味着这代人还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继续彷徨和苦闷,而哈利之死则意味着这一代人生活的结束。
其实,从海明威的角度看,安排哈利这样的彷徨苦闷而作家又喜欢的主人公死去,正是作者向读者宣告他的“迷惘的一代”的创作主题已经宣告结束,宣告他已向自己笔下“迷惘”的主人公告别。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海明威将自己的笔触转向已经体验到但还未深入开掘的坚强的主人公。马·考利在研究海明威时给我们做过很好的提示,他认为战争给海明威留下了很麻烦的战争后遗症,海明威公开的形象和私下的形象是很矛盾的,他在很长的时间一直生活在对死亡的恐惧中,这种恐惧一直到1941年春天他在中国战区上空经历了几次惊险后,才勉强克服下去⑧。由此可见,他之所以要安排哈利之死,其实是意味着他将与自己的过去告别。当我们阅读写于《乞力马扎罗的雪》同时的《弗朗西斯.麦康伯短促的幸福生活》后,就更能理解海明威的这种告别了(这篇小说主要是写麦康伯怎样克服死亡的恐惧的)。小说的标题就暗示出克服死亡的恐惧就可以获得幸福。从这里我们就可以隐约地意会到海明威在第一次非洲之行中与麦康伯所做的是同一件事,他力图要克服战争给他留下的死亡恐惧。海明威这次非洲之行,也许并未完全达到目的,但是至少对他的身心健康大有益处。告别以前的主人公转而描写那些具有个性的、性格坚强、头脑冷静的主人公,是否意味着他力图要从他笔下的主人公那里获取某种精神力量,用以减轻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呢?如果这一种看法成立,那么我们就可以说写“迷惘的一代”也好,写“硬汉子”也好,作家海明威的心态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治愈他的内心创伤。前者是直接的表现,后者是间接的表现。由此我们也就认识到《乞力马扎罗的雪》在他的创作中的重要地位了。从这一角度来认识哈利之死,我们认为马·考利的“自我献祭”说是正确的。让“迷惘的一代”死去,然后复活成坚强的“硬汉子”——这才是海明威创作思想的真正轨迹。
注释:
①参看阿瑟.卑耳多恩《海明威》。
②参看马尔科姆.麦考利《海明威作品》中的《噩梦与仪式》
③引自鹿金译,上海译文出版社的《海明威短篇小说》选文《乞力马扎罗的雪》,以下所列的选文均出自本书。
④⑦⑧参看马尔科姆.麦考利《海明威,这头老狮子》。
⑤⑥董衡撰《海明威研究》前言。
王立昌,男,新疆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副院长,教授,研究方向:外国文学、影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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