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沈从文的《边城》赏析
作者:丁明霞
一、清幽的田园:自然的歌谣
《边城》独具地方特色,自然风物感性而迷人,在一幅幅充满诗情画意的湘西风俗长卷中,纤索悠悠的溪渡、依山凭水的小城、苍翠欲滴的竹篁、草色青青的崖壁,无不蕴蓄着蓊郁的乡土气息。
在这水边小城,“走长路得住宿到桥边与渡头,值得回忆的哀乐人事常是湿的。”生活其中充满率真善良人性的人们,沐浴着湿润,环境赋予这片土地以清雅和灵动,宛如本色天然的世外桃源。
“风滩、茨滩不为凶,下面还有绕鸡笼;绕鸡笼也容易下,青浪滩浪如屋大。”汹涌的江水激发了边城人的豪情,赛龙舟、对情歌、闯险滩,民俗的风情与自然的风光融为一体,清丽的家园就像脍炙人口的歌谣,幽远而流长。
二、清纯的人物:生活的歌者
美丽纯洁、情窦初开的翠翠,滚滚江流中押船闯滩的天保,龙舟竟渡生龙火虎的傩送……《边城》为读者描绘了一个个纯净自然、极富性情的人物形象,通过一群湘西儿女特有的生活方式,反映了“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翠翠,如翠竹般执着的农村少女,她清秀温婉,心地善良,“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和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怒,从不动气”。在日益成熟的生命中,朦胧的情爱意识在心头萌芽,母亲的故事使她倾心,傩送的歌声让她神往,但却因无以释怀而内心充满孤寂,只能在情歌和梦境里感悟美好的爱情。李商隐说:“春心莫与华争发,一寸乡思一寸灰。”鲍照说:“两相思,两不知。”翠翠这样一种没法对人诉说的朦胧的表达,便默默地融入那片青山绿水,那片烟雨晨昏。
祖父是一位阅尽世事、饱经风霜的老人,他“硬扎结实”,坚韧通达,因此在摆渡的职务上毫不儿戏,他把对不幸女儿的哀思寄托在对翠翠的关爱上,希冀排解孙女的凄凉迷茫,却并不理解她的躁动情感,他盼望翠翠找到爱的归宿,又担心孙女重蹈她母亲的悲剧,“觅渡,觅渡,渡何处?”他心头充满矛盾,并在无奈的孤独里顽强地生活在这块土地上,最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走完了他一生的航程。
天保兄弟同时爱着翠翠,天保以千百年来沿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方式求爱,后来又以复杂的心情退出角逐,显露出敦厚持重的秉性。傩送借唱歌的风俗表达对翠翠的爱慕之情,因哥哥的死内疚地远走他乡,有纤尘未染的爱恋之心,也有血浓于水的手足深情。
三、清越的情歌:人事的歌诀
《边城》没有波澜起伏的情节,读来却感人肺腑。在牵连的人事中,小说像一首清越的情歌,反复吟唱的是人间至情的主旋律。
翠翠的父母在对歌中相爱,她的父亲“便是当地唱歌的第一号”,母亲性情乖巧,性格强硬,他们的爱情美好纯洁,却为世俗不容,因此含恨殉情。父亲“能用各种比喻解释爱与憎的结子”,爱也可怜,恨也缠绵。
作为父母真爱的结晶,翠翠的情感明净澄澈。她对爱充满了羞涩的幻想,父母的爱情故事在她心里播下了爱的种子,她真正明白了爱情的含义,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傩送无法猜透她的情思,彼此相爱地两人情愫不通,这样导致的爱情悲剧令人叹惋,也似乎比翠翠父母的爱情故事更具遗憾意味。小说中留下的一句意味深长的结语:“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感伤中留下一线希望,希望中更多的是感伤,牧歌终究是牧歌,现实是无情的存在。作者明知现实的无情,却偏要在这无情的现实里寻觅理想的人生,这也是小说令人感动的地方。
丁明霞,女,湖北长江大学文学院中文系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