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浅谈人类起源神话

作者:陈 晶




  列宁说:“恐惧创造了神。”“野蛮人由于没有力量同大自然搏斗,而产生了对上帝、魔鬼、奇迹等的信仰。”在史前状态下,人类能够真正认识和把握的已知世界是非常有限的。在他们的现实生活之外是一个无限的未知世界,例如,美洲印第安人把自己不认识或不懂的东西都看作神灵,这便是神话及其神秘性的真正根源。从诞生的那一天起,人类就在不停地寻求解答地球和自身来源之谜的钥匙,原始人努力的结果便是神话。神话虽然不是文明社会中自觉意识的产物,但个体情感和理智必然同时参与神话的创作过程。因此,神话并非仅仅为了理解和解释世界,同时还是人类情感的表现或表达。事实上,任何原始神话都既包含了情感的因素和信仰的功能,也包含了理智的因素和理解的功能,而这与史前社会生活状念和人类的心理需要正相符合。最常见的神话总是在叙述一种圣史。它通过对神的行为或事迹的叙述,说明世界和它的现实秩序是如何产生的。在此意义上所有神话都是创世神话,即对客观世界及其秩序的来源的解释和说明。创世神话又进而分为宇宙进化神话和起源神话两种。前者描述了宇宙进化过程中天地等主要神祗的产生过程,后者则是对一切具体事物及其功能的神圣起源的叙述。
  人,是万物之灵长、宇宙之主宰。在原始社会,人类除对日月星辰、宇宙天体的来历加以叩问外,为主要的是对自身起源的关注。人类起源神话,就其本质而言,它是原始先民以独特的思维方式(亦称为神话思维)对人类自身由来的叩问与解释,是他们的原始哲学观与历史观的一种载体形式。
  神话母题是构成神话作品的基本元素。这些元素能在文化传统中独立存在,不断复制;它们的数量是有限的,但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可以构成无数的作品,并能组合入各种文学体裁及其他文化形式之中;它们表现了一个人类共同体(氏族、民族、国家乃至全人类) 的集体意识,其中一些母题由于悠久的历史性和高度的典型性而常常成为该群体的文化标识。这一认识突出了母题研究的两大意义:一是神话母题对于其他文化母题的根源意义;一是神话母题对于一个人类共同体的文化象征意义。可以说,神话母题具有“神话之核”的本质内涵。
  关于人类起源问题,世界上各个国家各个民族都有各种各样的传说,“泥土造人”的说法似乎更具代表性,也更具说服力,这也许因为所有的人死后都要化成泥土,灵气也随着松散的泥土而消失。古代人朦朦胧胧地认为,既然人死后成泥土,也应该从泥土中再生。
  据记载,“女娲”这个名词最早见诸于《山海经·大荒西经》。经云:“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在汉朝末年应劭在《风俗通义》一书谈到:“俗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为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垣泥中,举以为人,故富贵贤者,黄土人也;贫贱凡庸者,引垣人也。”这段话是说:天地开辟之初,世界上没有人类,女娲就用黄土和水成为泥团,捏成一个个泥人,因为工作量太大,女娲感到太费体力,就拿一条草绳,一次一次地沾上稀泥,挥挥洒洒地甩了起来,点点泥团落到地上,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真人。后来世界上的富贵人都是由女娲亲手捏成的泥人变成;贫穷人都是由草绳甩出的泥点变成。
  女娲之所以用泥土而不是别的东西造人,最根本的原因,若从原始思维的角度来看,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大地母亲形象。女娲在中国人的观念中是被当作“社神”形象进行崇拜的,如《论衡·顺鼓篇》记述汉代风俗:“久雨不霁,则攻社祭女娲。”社,是古人祭土地神的标志,上古最早的社神被称为后土。
  在西藏布达拉宫的白宫东大殿,四壁绘满色彩艳丽的壁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幅就是“猴子变人”。在西藏首座藏传佛教寺院桑耶寺中,至今保存着一幅九十多米长的被称为西藏史册的壁画,也是以罗刹女和神猴成婚繁衍雪域最早人类开篇的。猕猴神话从表面上看似乎有些荒诞,但它对人类的起源做了天真的表述。
  “緜緜瓜瓞,民之初生”,这是我国先民起源传说的最早记载,也说明中华民族的葫芦崇拜历史极为悠久。云南地处西南山区,历史文化源远流长,聪明的先民们在这浓雾缠绕的山林之中,对人类的起源——“我们从哪里来”这一问题进行不断的求索、探寻,形成了许多人类起源的葫芦神话及传说。云南沧源崖画第六地点五区的山洞出人图像即向我们展现了先民们的葫芦崇拜。这幅崖画方形外景中心,是一大一小两个相接的圆形,像一个横卧的葫芦,人类即从洞里钻出来。傣族的创世神话中,葫芦是已经神化了的灵物。他们的葫芦神话有三: 一、人是从葫芦中出来的。在荒远的古代,地上什么也没有。天神见了,就让一头母牛和一只鹞子来到地上,母牛生下了三个蛋,鹞子来孵这三个蛋,其中一个蛋孵出了一个葫芦,人就是从这个葫芦中生出来的。二、葫芦既是人类始祖,又是洪水泛滥时人类避水的工具。洪水从远方冲来一个大葫芦,从这个在葫芦中走出八个男人,一个仙女让其中四人变成女子与另外四个男人结为夫妻。三、各种有生命的动植物出自葫芦。彝族创世古歌《梅葛》也记叙了关于人类起源的葫芦神话: 洪水后幸存的两兄妹奉天神旨意成亲后,生下一个葫芦,从中出来了汉、彝、苗、藏等九族。新平彝族成亲之日,当新郎娶回新娘,步入厅堂之前,有人将满盛灶灰的葫芦在这对新人面前摔破于地,二人在灰雾中登堂入室,这一风俗当地人称为“破壶成亲”。当地彝族认为,葫芦是孕育胎儿的母腹,并把孕妇隆起的圆腹称为“圆葫芦”,葫芦被摔破后灶灰四散,象征产妇破水分娩,它预示着成亲后,必然生儿育女,子孙繁衍。佤族的创世神话传说人是从“司岗”里出来的,“司岗”即佤语“葫芦”之意。滇西南沧源和西盟之间的阿佤山有一个岩洞,就叫“司岗里”,而沧源县旧称“葫芦国”,当地佤族各部落和各姓的家族谱系都称来自“司岗”,来自“葫芦”,西盟马散大寨等一些佤族寨子的父子连名制家谱族系中,始祖的名字赫然与“司岗”相联系。基诺族的洪水神话叙述洪水后只剩下一对孪生兄妹,这对兄妹结为夫妻后,神仙给了他们葫芦籽,葫芦籽种下后,结出了一个大葫芦。他们俩打破了大葫芦,里边走出了基诺、汉、傣等各族人民。拉祜族的创世神话也记叙了天社厄莎种葫芦而创造了人类的故事。傈僳族中也流传人类来自葫芦的神话。说是天神降下两个葫芦,第一个葫芦出来了男人西萨,第二个葫芦里出来了女人诺萨,他们生育了九男九女,他们互相结为夫妇,生出了汉、彝、缅、景颇、纳西等各族人民。阿昌族流传天公地母相爱,怀胎九年,生下一颗葫芦籽,种下后结了一个很大的葫芦,剖开后,从里面走出九个小孩,这便是人类的祖先。凡此种种,云南许多少数民族的神话和传说表明,云南的各族人民已经形成了一个民俗信仰的葫芦文化圈。
  按照许多神话的说法,人最初是处于一种幸福的、童贞无邪的状态。至上神为人类提供了主要的基本之需如食物、家畜、水、光亮和火、医药、各种工具等等,从而使人得以在世上生存; 给男人送来了女人,使人得以繁衍后代;赋予人类基本的技巧和知识,并使人长生不老或死后转世,人们生活在类似伊甸园那样的乐土上。最初,至上神的住所就在人类的住所旁边,他经常去看望人们。有的社会则称至上神就住在最初的人中间,人与至上神组成了一个大家庭,至上神是父母,而人则是孩子。至上神不离开大地和人类,他保护着尘世。这一时期是人类的黄金时代,因此有的学者称这类神话为乐园神话。
  至上神不仅创造了世界和人,也建立了一种秩序、规定了许多禁忌。只要人类遵守这些法则,与至上神之间就可以保持和谐的关系。不幸的是,人们违拗了至上神的意志,使这种关系遭到了破坏,招致灾难性的后果。关于人与至上神之间的美好关系的终结,至上神和天空如何远离人间,有各种不同的解释。在为数不少的群体中流传的神话讲道,至上神给他们制定了必须遵行的种种规则,终有一天人类违反了它们,导致了至上神与人类的分离。这也是他们社会中各种禁忌的起源。
  神话虽产生于初民的想象,但作为人类起源神话是世界各民族历史发展的特定阶段的普遍产物,其中却潜藏着丰富的原始智慧和深奥的人文蕴涵。神话不仅是文学的源头,也是哲学思考的真正开端。神话用象征的故事的形式向后人传达着文明发生的永恒信息。要了解一个民族的文学和文化特征,该民族的远古神话会提供最方便的透视角度。无论哪一个民族都是凭借着自身创造的古老而灿烂的文化,不断前进,不断向新的更高的精神层次和理想迈进的。
  陈晶,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民间文学专业2006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