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平凡的世界》中孙氏兄弟的生存意识与爱情观
作者：吴明为
《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安与孙少平两兄弟似乎就是传统规则与现代意识之间的鲜明对比，他们两个之间的爱情观与家庭观有很大的差别。孙少安注重大家庭，有浓厚的小农意识，他将大家庭的意识放在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所有事情以大家庭优先，这种个人意识服从大家庭整体利益的传统家庭观念抹掉了他的许多自我意识；而孙少平则不同，他读过高中，有像田晓霞这样的精神导师不断的指引他，净化他身上的小农意识，从而使他敢于走出家庭，去黄原县城揽工，去大牙湾挖煤，去开创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服从家庭的走向。而在此期间他没有中断过读书，看报使他也并不同于一个像安锁子那样的普通劳动者，可以说他在精神上超越了当时大多数年轻人。
从两个人的思想境界来看，两个人有着巨大的差距。孙少安从高小毕业开始就开始为家庭付出，他放弃了自己继续受教育的机会从而能让弟弟妹妹读书，他对父亲说：“爸爸，我回来劳动呀。我已经上到了高小，这也不容易了，多少算有了点文化。就是以后在村里劳动，也不睁着眼瞎受罪了。我回来，咱们两个人劳动，一定要把少平和兰香的书供成。只要他两个有本事，能考到哪里，咱们就把他们供到哪里。哪怕他们出国留洋，咱们也拼命供他们吧！他们念成了，和我念成一样。不过，爸爸，我只想进一回初中的考场；我要给村里村外的人证明，我不上中学，不是因为我考不上！”可以看出孙少安不是没有能力读书，此时的他已经明白为了家庭他应放弃什么。孙少安这种浓厚的小农意识以及他自我意识的缺乏与他接受的教育程度不高有密切的关系，而他又无法接受更高的教育，这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因此而造就了他看似辉煌，实则平庸的一生。十年间他从一个家庭烂包的生产队长到开起自己的砖窑，在双水村他带领着自己的家庭从物质的贫乏走向丰裕，成为村中的万元户。但是这样的成就并没有使他的精神有所提升，他在胡永合的煽动下想投资参加拍摄《三国演义》为的只是自己的名字能上电视台，这充分体现了一个农民的狭隘意识。最终在弟弟孙少平的劝说下回到了双水村，并用这些钱新建了村里的小学。
从这个方面来说，少安使家庭的物质走向丰富，而少平使家庭的精神走向充实。他不仅指导了大哥怎样“富而有为”，对于自己的妹妹兰香也给予了极大的帮助，孙少平还在给妹妹的信中，写过这样一段话：“首先要自强自立，勇敢的面对我们不熟悉的世界，不要怕苦难，如果能深刻理解苦难，苦难就会给人带来崇高感，亲爱的妹妹，我多么希望你的一生充满欢乐，可是，如果生活需要你忍受痛苦，你一定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有位了不起的人说过：痛苦难道是白忍受的吗？它应该使我们伟大！”少平不断指引妹妹向更广阔的天地走去，他在去学校看望妹妹时就想到：“她也许是家族中第一个真正脱离老土壤的人。”而这与他的精神指引是离不开的。从少安，少平到兰香，这就是社会从封闭走向开放，发展过程的一个缩影。
外出打工的磨练是孙少平思想趋于稳定成熟的关键，充分展现了作品赋予青年一代那种斗志昂扬、永不放弃的精神。他是一名揽工汉，却少有一般揽工汉的粗俗与猥亵，在艰苦的劳动之余，仍坚持学习探索人生的真谛。他自己虽然身处苦难，却能济弱扶贫，脚踢赖汉，拳打强暴弱女的工头，鼎力救助遭工头欺侮的打工女小翠，其仁爱的胸怀，善良美好的品质坦露无遗，可谓“出污泥而不染”。正是这种金子般的品质，支撑着我们的民族跨越了那苦难深重的时代。
从两个人对爱情的追求来看也有着巨大的差别，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少安的爱情“物质”些，而少平的爱情就更加“精神”些，这与他们在家中所起的作用是如此的相似。这也是个人意识所起的指导作用不一样的原因。
孙少安跟田润叶是青梅竹马，两人之间从小就有了感情，尤其是田润叶对孙少安，更是爱到了骨子里，不惜舍弃作为一个女性的羞涩，主动出击，帮助孙少平，将自己节约下来的50斤粮票送给孙少平，要他转告他哥哥孙少安到县城来一趟。孙少安来了县城之后，她处处暗示自己爱他。这样，一个温柔娴熟对爱执著的女子跃然纸上，立在了读者面前。但是少安却因为家庭的关系，基于自己与润叶之间巨大的现实差距而不敢接受润叶的爱情，最终娶回了山西姑娘贺秀莲。这却让读者觉得有些缺憾，似乎觉得少安和润叶的结合才是最美好的。但是这只是读者心中理想的美好，他们的结合不一定在现实之中就是成功的。他们之间知识水平，个人价值观的差别必然导致婚姻的不愉快，甚至是失败。但是贺秀莲不同，她不仅像田润叶那样深深爱着孙少安，而且他们有共同的奋斗目标和人生理想，这些则是他们建立长久爱情的基础。也或许是作者认为孙少安的一生应当充满苦难，美好的爱情过于温馨，所以在故事的结尾双水村小学的落成典礼上秀莲口吐鲜血被医院确诊为肺癌。
就像电影《泰坦尼克号》里面的杰克和罗丝一样的，我们很难想象如果杰克没有死，富家女与穷小子如何生活下去，毕竟大多数人的生活是平淡而平凡的，不是每天都有着激情。而《泰坦尼克号》的故事似乎就是孙少平的爱情悲剧的写照。田晓霞是一个热情、开朗、大方而又自信的女孩。作为一个高干子女和知识、能力都特别突出的女孩，她并没有什么优越感。对于孙少平有着发自内心深处的爱恋，她在日记中写到：“……常去旁边的冶金学院游泳，晒得快成了黑炭头。时时想念我那‘掏炭的男人’……我为我的‘掏炭丈夫’感到骄傲。是的，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利己的，而应该是利他的……”。孙少平面对田晓霞炽热的爱情并没有向他哥哥对田润叶那样退缩，不因自己身份低微，就主动放弃，而是通过努力学习，从思想、知识、精神上向田晓霞靠近，用自己诚实、豁达而又深沉的人格魅力吸引了田晓霞。在艰苦的现实面前，孙少平与田晓霞的心终于贴近了。就在他们的爱走向成熟时，一场洪水夺去了田晓霞年轻而美丽的生命，这对少平简直是当头一棒。孙少平的生活刹那间暗淡无光，他看见了田晓霞日记伤心欲绝，但坚强的孙少平并没有被苦难所打倒，他重新树立了生活的信心与勇气，顽强的走上了曲折的生活道路。在经历痛苦的爱情后，重新扬起了生命之帆，领着他的惠英嫂和明明踏上了新的历程。孙少平所历经的苦难，并不是个人的，而是那个时代的，但他直面现实，百折不回，勇往直前的勇气和信念却是那个时代永恒的主题。
但是不管孙少安与孙少平在个人意识上有多大的差别，在面对爱情上有多大的不同，他们都是从那苦难的时代中屹立起来的铮铮汉子。命运的苦难折磨人，命运的苦难也成就人，人生不能没有苦难，人生更不能没有成就，重要的是需要有扼住命运咽喉的勇气和战胜命运的魄力，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平凡的世界》所体现的正是平凡的人在面对苦难的时候百折不挠的精神。正如孙少安在给妹妹的信中所写的那样：“痛苦难道是白忍受的吗？它应该使我们伟大！”
吴明为，湖北三峡大学文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