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读《冯谖客孟尝君》有感

作者:危 亮




  《战国策·齐册四》中的《冯谖客孟尝君》一文刻画了一位有谋略、有胆识、为主人统治基业的稳固竭忠尽智的策士形象,可是冯谖一开始却是以贪得无厌的无赖形象示人的,对此,怎么理解冯谖的行为呢?我认为这是冯谖有意为之。冯谖这样做的目的首先就是借此试探孟尝君是否值得他竭忠尽智,甚至牺牲生命。这是有其时代背景的。
  战国时,养士之风盛行,贵族们争相养士,策士们也在尽力选择值得自己效忠的主人。为了主人的命运前途,士可以不顾一切,包括名誉甚至生命,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刺秦王的荆轲(《荆轲刺秦王》)、北乡(通“向”)自刭的侯生(《史记·信陵君窃符救赵》)都是如此。既然在必要时连生命都可以不要,当然必须这个人值得自己这么做,一是知己,二是重用士人。孟尝君虽然养了许多食客,但是否真的值得别人效命,还须亲见了才算,因此冯谖要想办法考察考察。
  冯谖一开始并没受到孟尝君的重视。孟尝君在得知冯谖“无好”、“无能”之后,“笑而受之,曰‘诺’”,明显地表现出轻视的态度,并因此导致“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也许冯谖并不知道孟尝君的态度,也许知道而不愿轻易地放弃自己可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途径,总之,他住下来了,只是过一段时间就“倚柱弹其剑,歌曰‘长剑归来乎”’,试一下孟尝君的态度。第一次是歌“食无鱼”,结果孟尝君曰“食之,比门下之客”,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实在看不出孟尝君的态度。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冯谖又歌“出无车”,结果孟尝君还是淡淡地说“为之驾,比门下之客”。“居有顷”,冯谖又“故伎重演”,只是这次换了“无以为家”,孟尝君在得知其有老母后,“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从孟尝君一次又一次地满足冯谖的要求来看,可知孟尝君至少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并且可知如果冯谖有不测,孟尝君是一个可托付老母的人。这最后一点对孝子冯谖是特别重要的。三试之后,冯谖知道已经找到了可为其效命的人,于是不再弹其剑而歌,而是静静地等待效命的机会。否则,冯谖就很可能另择良禽而栖了,要知道在战国时出国是很容易的,苏秦就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游说。并且战国时大养士人的不止孟尝君一个,名气大的至少还有平原君、春申君和信陵君,冯谖并非别无选择。
  古代伯牙因得知音而大喜,道:“相识满天下,知音能几人!”子期死后,伯牙悲痛欲绝,“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鲁迅也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由此足见知己难求,冯谖自然要多加考察。
  其二,冯谖也借此一系列行为来扬孟尝君的名。冯谖一出场就被人看不起,第二次歌时,“左右皆笑之”,第三次歌时“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但孟尝君都满足了他的要求。人们愈是认为冯谖贪而不知足,就愈是认为孟尝君重士,所以冯谖在贬低自己的同时,也扬了孟尝君的重士之名。正如侯赢在信陵君来请他赴宴时,“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让,欲以观公子”,后又故意要求公子“引车入市”,并在市中“见其客朱亥,睥睨,故久立与其客语”。这一系列反常行为直到“酒酣,公子起,为寿侯生前”,侯生才自己揭开谜底:“今日赢之为公子亦足矣、!赢疗夷门抱关者也:而公子亲枉车骑自迎赢。于众人广坐之中,不宜有所过,今公子故过之。然赢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车骑市中,过客,以观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以赢为小人,而以公子为长者,能下士也。”真是一石双鸟,用心良苦,既考察了公子,又成就了公子之名,其中还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冯谖也正是这样借贬低自己来抬高别人,人人都认为冯谖无能而贪婪,却认为孟尝君宽容大度。试想一下,连冯谖这样“无能”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提出“无理”的要求,孟尝君都能全部答应,若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孟尝君又该如何礼待呢?虽说史书上没有记载,我们也完全可以据此想象的到,此后势必是“士争往归之”,诸侯多年不敢加兵于齐也。
  总之,冯谖是一个如聂政、荆轲、豫让一样的豪侠之士,是政治舞台上拥有自由个性、血性勇气的独立战士。只有综观战国历史,结合时代背景,我们才能透彻理解他的真正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