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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氓》现代派特征解读

作者:蔡乾卓




  《诗经·氓》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反映妇女问题的名篇,全诗塑造了一个温柔、清醒和刚烈的古代妇女形象。它和稍晚的《孔雀东南飞》、《木兰辞》等叙事诗在创作技巧上有着明显不同,无论是叙述方式,情节设置还是描写手法等,都与流行于20世纪20至70年代的西方现代派有着惊人的相似。
  首先,情节设置的相似。西方现代派作品善于把现实和非现实糅合在一起,在结构上打破时间顺序和空间界限,时间顺序随意颠倒,大量使用倒叙和插笔,故事情节支离破碎,叙事线索草灰蛇迹,如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等。《氓》虽被称作叙事诗,但无论是情节还是线索,都与传统叙事类作品有着很大的不同,表现在情节上显得不够完整,前后内容也不甚连贯。诗歌的前两章分别叙述了会晤约婚和热恋成婚的过程,但婚后故事又是如何发展的呢?作者却搁笔不谈,直到第四章仅用片言只语记述她无端被遣的变故。接着,在第六章采用追叙手法补充交代了女子在夫家饱遭虐待的事实,而诗的末章中“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则再次采用倒插笔的方式,用极简约的语句补述二人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形。纵览全诗,可以看出,作者在情节设置上有意打破时空顺序,多次使用倒叙、补叙、插叙等方式,将过去和现在、现实和非现实放在一个平面上,让读者去补充连缀、去思考创造,从而理解诗作的形象和主题,达到了创作方法与传统技巧迥异的现代派文学创作的艺术效果。
  其次,表现手法的相似。风靡一时的西方现代派以反传统和非理性为主要标志,其作品往往摈弃传统的表现手法,更多地采用追忆、跳脱、以及电影蒙太奇等技巧,给读者色彩斑斓、耳目一新的感觉,如法国著名意识流小说家马塞尔·普鲁斯特的代表作《追忆似水年华》,作品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一切都随“我”的感受和回忆而展开,通过意象的组合连接,表现了作者的思想。同样,对《氓》这首诗,我们完全可以将其解读为一个弃妇在给读者讲述自己的经历,因而整首诗总体看采用了追忆的形式,但在追忆中作者又打乱时间顺序穿插了一些生活片段,可谓“追忆中的追忆”。同时,在把这些女子生活的材料进行连缀时,作者使用了跳脱及闪回、蒙太奇等类似于现代电影技术的技巧。例如,诗歌的第二章到第三章的转换,显得突兀但富有逻辑,可看作蒙太奇手法的运用。第六章穿插少年时代的生活画面,可看作闪回手法的运用。因而,《氓》在表现手法上是一个“另类”,它使用大量非传统技巧,既给读者一种色彩绚丽之感,又使诗作简洁而富有意蕴之美,和西方现代派的艺术技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最后,人物描写的相似。我国古典诗歌如《孔雀东南飞》、《木兰辞》等习惯借助于大量的语言、动作或肖像等描写,心理描写的使用往往少之又少,这几乎是我国古典叙事类文学的共同特点,但《氓》却是一个例外。全诗采用回忆和第一人称的方式,本身就可以看做一个被遗弃的女子站在读者面前自言自语、倾诉衷肠;同时,在叙述中淡化大量的情节,代之以人物感情的抒发,突出人物的心理描写。同样,西方现代主义中著名的意识流派也有这样的艺术特征:情节淡化,大量使用内心独自和自由联想,借助象征暗示和隐喻等手法,注重探究人物内心的真实,开掘人物心里的复杂性。两相对比,可以发现《氓》在人物描写上与西方现代派有着明显的相似。
  一位著名的文学家说过:“比较是一切理解和思维的基础。”通过对比,我们可以看出,《氓》是我们古老的先民站在黄土地上吟诵的一首现代之歌,它是古典的,又是现代的,它是传统的,又是时尚的。传统折射出先人的典雅,时尚呈现着先人的智慧,在把《氓》和西方现代派进行对比的过程中,我们没有理由不为充盈在《氓》中的这种古典时代的现代意识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