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从《繁星》看冰心诗歌文体观

作者:李如萱




  在1921至1923年,小诗风靡一时。它短小易读,使用白话语言,通常具有一定的哲理,并且呈现清新的诗意,受到诸多人喜爱。冰心的小诗在现代文学的头一个十年是一个重要的代表。周作人最先提出小诗的说法:“所谓小诗,是指现今流行的一行至四行的新诗。……”[1](p87),经过时间的更替,人们并没有将小诗定位在他划定的范围内。可以肯定的是,小诗是一种短小精悍的的现代诗歌体式。可偏偏小诗代表人物冰心不认为自己写的是诗,这是她传统与现代杂糅的诗歌观念决定的。
  
  一、整体文体观的价值取向:
  
  她初期的小说有着说教色彩和社会功利性,是将小说视为理性启蒙工具的文体观;而在散文上,冰心尽量表现自我意识,也部分兼顾了社会他人,是半功利的,介乎她小说的兼济天下和诗歌的浅吟低唱之间;在诗歌方面,她尽可能的撇去价值衡量,以非功利面目出现,更加自我,避开了社会矛盾,全然转向个体感情。可见冰心有着自己独立的文体界定。
  
  二、《繁星》体现的文体意识
  
  冰心的诗歌观倾向于诗歌的文体功能在于抒情写意。可是就《繁星》的整体创作风格来看,因为其哲理的盈满,而充满对社会、人生的忧思和劝诫。这种内容和思想内涵有别于她其它诗歌作品。原因就是她对《繁星》的文体界定并非诗歌。
  
  1、《繁星》
  《繁星》是以短小和哲理著称的“小诗”集,起先在《晨报副镌》的新文艺栏连载,连载五天后转至诗栏。随后渐渐以“冰心体小诗”而闻名,喜爱者众,影响极大,形成潮流,比如李尧棠(巴金)就曾“……读着《繁星》,一边学写‘小诗’”。[2](p3)而胡愈之也在诗论中提到:自从冰心“发表她的《繁星》后,小诗颇流行一时”。[3](p361)然而,为成功喜悦之余,冰心又不免不安甚至不平,因为她不认为《繁星》是诗。
  
  2、冰心对《繁星》的文体认识
  冰心作品起初登在新文艺栏,而后才转到了诗歌栏的,这说明即使是新文学前沿的编辑开始时也难以将《繁星》定位,然而,人们很快为《繁星》找到了位置,冰心却较持久地坚守自己的理念,甚至因为忝列诗名的心理,最终放弃了小诗的写作。 “当时我之所以不肯称《繁星》、《春水》为诗的原故,因为我心里实在是有诗的标准的,我认为诗是应该有格律的——不管它是新是旧——音乐性是应该比较强的。……”[4](158)
  
  三、冰心诗歌观在《繁星》创作和读者接受过程中的变化
  
  1、《飞鸟集》——《繁星》的先导
  初次接触泰戈尔的作品,泰戈尔的爱的哲学和泛神的思想就与冰心心中不能言说的哲学理想不谋而合,他们“在‘梵’中合一了”[5](p3)。
  冰心在《繁星·自序》中说她受大弟启发而收集零碎思想成册,由二弟提醒而发表。而冰心回忆性文章《纪念印度伟大诗人泰戈尔》等另有说法:“……我在一九二一年以后写的所谓‘短诗’的《繁星》和《春水》,就是受着他(即泰戈尔)的……短诗集的启发[6]而把自己许多‘零碎的思想’,收集在一个集子里而已。”[4](p156)泰戈尔的《飞鸟集》等就是小诗这样的作品。她没有及时对《飞鸟集》和自己的《繁星》给出一个文体上的定位,只是含糊其辞地说是“零碎的思想”成的集子。
  
  2、古代文体意识的信仰
  古典文学对她小诗创作的影响也很大:从五岁就开始阅读吟诵古典诗词,她“对唐诗和宋词更为钟爱……”,她的“初期写作,完全得力于古典文学……”[7]在冰心作品意境的构建和诗意的选择上,传统文学和泰戈尔的作品一样功不可没。
  然而《繁星》对古典诗歌仅仅是诗意的借鉴、语言的糅合。她毕竟不是有意识地写诗的。她“心里实在是有诗的标准的”,她认为“诗是应该有格律的……”[4](p158)受古诗词影响,认为诗应有音乐性。所以她会否认《繁星》为诗,是传统和现代在她的文学创作中各自烙上了深深印记的表现。
  
  3、整个文坛环境下的诗歌文体意识松动
  在1932年《冰心全集.自序》中,她的说法更为激烈:“……《繁星》、《春水》这两本零碎的思想,使我受了无限冤枉!……《繁星》、《春水》不是诗。至少是那时的我,不在立意作诗……”。[8](p144)不过她说受了冤枉的话,其实倒是有几分松动的。在这以后,她慢慢接受了文坛对《繁星》的界定,这从“那时”这个词中就可以看出。
  1925年前后,冰心也已经说到自己做过的是诗,这是对诗歌音韵问题的让步,也是她对诗歌定义的模糊和波动。比如在《关于“相思”》里她写道“……忽然问我:‘你写过情诗没有?’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写了一首,题目叫做‘相思’……一九二五年……”。[6]冰心所说的这首“情诗”偏巧就是无韵的短诗。到了59年,冰心也说过“‘五四’以后,在新诗的许多形式中,有一种叫做‘短诗’或‘小诗’的。……因为我写过《繁星》和《春水》,这两本集子里,都是短诗,人家就以为是我起头写的”。[4]
  冰心的诗歌观的转变也是起初的怀疑松动经过时间的洗礼和长久的定论所作的权宜和折中吧。
  冰心的《繁星》、《春水》在五四新文学中是占有重要地位的,通常公认它们的文体是小诗。冰心的否认(虽然也略带矜持和得意)是她自己传统与现代交杂的文体意识的独特表现。她对传统诗歌观的认同,和她对中国以往没有出现的文体的大胆尝试,表现了她文学意识里的杂糅性。众多读者对《繁星》、《春水》的接受视野则就是诗,是短小简洁的诗。尽管作者本人不肯承认,承认也不过是勉强不安的,但文学的潮流已经将这种文体定位在诗的范围里了。不过不管冰心的诗歌观如何,她的创作还是具有魅力的。
  
  参考书目:
  [1]周作人《论小诗》《周作人批评文集》[M]广东:珠海出版社,1998.
  [2]巴金《冰心传·序》《冰心传》[M]卓 如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3月
  [3]化鲁《繁星》《冰心研究资料》[M]乙种 范伯群 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研究资料丛书 北京—北京出版社 1984
  [4]冰心《我是怎样写〈繁星〉和〈春水〉的》《冰心研究资料》[M]乙种 范伯群 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研究资料丛书 北京—北京出版社 1984
  [5]冰心《遥寄印度哲人泰戈尔》《冰心选集-散文卷》[M]冰心著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
  [6]冰心[J/OL]转摘自冰心官方网站www.bingxin.org/index1.htm
  [7]冰心《我与古典文学》[J]《古典文学知识》1992年第3期
  [8]冰心《冰心全集.自序》1932《冰心研究资料》[M]乙种 范伯群 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研究资料丛书 北京—北京出版社 1984
  李如萱,女,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04级中国现代文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