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风流开化的魏晋女子
作者：余志英
同时代的葛洪在《抱朴子》中说魏晋时候的女子象男子一样，访亲问友，四处交游，夜里还打着火把，在街市上行走。或半夜回家，或夜不归宿，或游耍佛寺，或观赏渔猎。登山邻水，离乡远行。更有豪放的女子，路边饮酌，弹唱歌舞，毫不羞涩。
魏晋女子不仅敢做，而且敢言，甚至发前人所未言。王戎的妻子常用“卿”这个当时的不敬词语称呼丈夫，王戎认为这是礼节上的不敬，妻子据理力争：“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王戎只好听之任之。当时的人还赞许王戎的妻子天真率直。一天，魏末晋初的王浑和他的妻子钟氏夫妻俩正在院子里坐着闲聊，见儿子武子（即王济）从院子里走过，正所谓“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王浑得意地说：“生这么一个儿子，真是令人欣慰。”岂料钟氏笑着说：“如果我嫁的是你弟弟王沦，生的儿子应该比这还好！”这种颇似玩笑的有违人伦的荒谬的回答，相信在中国古时各朝代都是罕见的，可当时人称之为钟氏夫人的高言妙论。东晋大将桓冲不知道为什么不爱穿新衣服。有一次洗完澡，他的妻子故意给他送来新衣，桓冲大怒，让下人拿走，妻子又让拿回来，并且传话说：“衣不经新，何由而故（衣服不经过新，怎么能变旧啊）？”这种机智的话语使得桓冲放声大笑，心甘情愿地穿上了新衣。还有指挥淝水之战的著名宰相谢安的夫人刘氏，善妒，每次家里来了歌舞表演，都命令用帷帐围起来。谢安请求打开，刘氏回答：“恐怕有损您高尚的德行。”谢安屡次想纳妾，都不敢告诉夫人刘氏，于是谢安的侄子和外甥就将谢安的心意转达于刘夫人听，还用关雎、螽斯有不忌之德的诗句来讽刺她。刘氏反问：“谁写的这首诗？”答曰：“周公。”于是刘氏说：“周公是男子，当然这样写。假若由周姥来写，就不会有这样的诗了！”这种智慧的回答简直令一干女性会心不已。
从上面的故事看出：妻子在丈夫面前近乎放肆的率性和不折不扣的拂逆，竟都得到丈夫的宽容甚至赏识。更有甚者，新娘对新郎也包含讥讽之意：诸葛女和极具才华和声望的王广，入了洞房，两人开始交谈起来。做新娘子的难免有些不安，王广便戏谑道：“看你神情卑微局促，一点也不像你父亲公休。”作女婿的直呼岳父大人的名字，取笑的意思很明显。按理说，诸葛女听到这种话，应该更加难为情才对。然而她却放开来说道：“你自己都做不到像你的父亲彦云一样，却要求我跟我的父亲一样。”新娘以直呼新郎父亲的名字来回报他的取笑。听到这种反讥的王广再也不敢随便嘲笑妻子了。从夫妻言语之间征战的结果来看，魏晋女子颠覆了以前妻子对丈夫的应和顺从。
谢安夫人刘氏和王广的新娘诸葛女是大家闺秀和名门淑媛，会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智慧通过言语展示出来，平民女性的幽默与智慧也会从言语之中流露出来。西晋人刘道真遭遇离乱，为生活所迫，在河边与人拉纤。有一次他看见一位老妇人在旅馆旁边采桑，就说：“女子为什么不在家纺织，而抛头露面地在此地采桑？”老妇人顺口就反问道：“大丈夫为什么不骑马挥鞭报效国家，却在这里为人拉纤呢？”又是刘道真，有一次正和别人一起在草舍中吃饭，看见一位妇人带着两个小孩经过，身上都穿着青色衣服，便调笑说：“青羊将两羔（一只青羊带着两个羊羔）。”不料妇人反唇而讥：“两猪共一槽（两头猪共用一个槽）。”想是刘道真仗着有些才思，喜欢逞口舌之欲，不料两次都碰了壁，反而成为了世人的笑柄。在魏晋女子的言语中，刘道真知道了“嘲笑女人的男人，终将被女人所嘲笑”。
魏晋女子为何能有如此率性的举动，高妙的言语，对美的自觉追求？大概是当时个性解放之风波及女性，使女性因更具生活智慧而从容，更富远见而优雅，使她们更富于人性的光彩。
余志英，湖北黄石中等专业学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