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8期
纳兰性德咏物词的情感色形
作者:海 刚
纳兰性德的咏物词,所咏的花鸟、树木、风云、月露等自然风物,既不浓艳也不富贵,在清幽的环境中丝毫不引人注目,但别有情趣和格调。纳兰正是通过这些吟咏寄寓了别样的怀抱:
其一,借物抒怀,反映出词人不坠世俗的个性气质,也表现了人格追求在现实中感到的孤独和伤感。
纳兰虽然生长在地位显赫的八旗贵族之家,但他的内心却充满着难以消逝的矛盾和困惑,他对理想的追求总是被黑暗的现实所阻碍,出淤泥而不染的理想总是难以摆脱侧身官场的无奈。这种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在他的咏物词中多有表露。如《点绛唇·咏风兰》,风兰并非富贵之花,只是生长在深山野壑中的小草而已,但词人赞美它“别样幽芬”,“更无浓艳”。词中无非是借花以抒写词人之性情。又如《采桑子·塞上咏雪花》“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这首词中,纳兰没有追随前人去咏“梅兰竹菊”,而是将塞外雪花自比。雪花本不是花,但在“冷处”有其美妙多姿之处,有别于“人间富贵花”的浓妆艳抹,词人以雪花自比,抒发不慕尘世荣华,厌弃仕宦生涯的情感。纳兰在给张纯修的信中也说“东华软红尘只应埋没存慧男子锦心绣肠,仆本疏庸,哪能堪比?”这种高尚情操的确令人钦慕。
其二,以咏物来抒发相思之情和对爱情毁灭的痛悼。
纳兰与妻卢氏情意投合,然而卢氏中道捐弃,美好生活犹如昙花一现,余下的只有词人无限的思念。虽然辞赋悼亡并非始于纳兰,但在纳兰手中,悼亡词才被赋予了如此深厚的幽怨缠绵和刻骨相思。“薄劣东风,凄其夜雨,来依旧庭院,多情前度崔郎,应叹去年人面”(《东风第一枝·桃花》)、“正是秋来寂寞,偏声声点点,助人离绪”(《疏影·芭蕉》)等,凡是能触动词人相思之感的“物”,词人都用拟人赋予其感情色彩,动人心魄。试看一首咏物伤悼之作《一丛花·咏并蒂莲》:
阑珊玉佩罢霓裳,相对绾红妆。藕丝风送凌波去,又低头、软语商量。一种情深,十分心苦,脉脉背斜阳。色香空尽转生香,明月小银塘。桃根桃叶终相守,伴殷勤、双宿鸳鸯。菰米漂残,沉云乍黑,同梦寄潇湘。
此词神形兼备,细致生动地刻画了并蒂莲的色泽形貌,用人拟物,表现并蒂莲相生相伴。虽未标明悼亡,但给人凄然欲绝的感觉,与纳兰的其他悼亡之作是一致的。咏物词中的相思之作写的如此哀婉,“一种凄婉处,令人不忍卒读,人言愁我始欲愁”。而“怜伊太冷,添个纸窗疏竹影”正是词人以怜梅之心喻思人之旨的真实写照。纳兰对爱情的忠贞由此可见一斑。
其三,借咏物以寓凭吊之情和今昔之感,表现伤时忧世之情。
纳兰少年得志,前途未可限量,本不该有什么家国之恨,兴亡之感,然而时代的感伤也深深影响着他,如《眼儿媚·咏红姑娘》:
骚屑西风弄晚寒,翠袖倚阑干。霞绡裹处,樱唇微绽红殷。故宫事往凭谁问,无恙是朱颜。玉墀争彩,玉钗争插,至正年间。
元代棕榈殿前曾植野果红姑娘,如今野果依稀尚存,而元王朝早已沦为历史。此词作者在结句沉痛道出:至元末惠宗顺帝之时,顺帝昏庸,政治腐败,民不聊生,以致政权为朱元璋所夺。此一点明,相比那些歌功颂德,点缀升平之作,此篇的深意更耐人寻味。
正如岑玲所说,“纳兰的咏物词的艺术技巧,不粘不离,亦人亦物,把高峻的人格,真醇的情感以及对历史、现实、人生的思索,更寓于花草树木之中,也和其他词人一样,清纯婉丽,不事雕琢,纯任性灵,‘别样清幽’,因而成为我国文学艺术宝库中的璀璨明珠。”
海刚,新疆农业职业技术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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