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8期
《断魂枪》主题解析
作者:朱枝娥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近代中国,随着西方现代文明的野蛮侵入,古老传统文明的神秘面纱被残酷无情地撕裂开来,尊严扫地,魂断魄散,“唯我独尊”不能,“黯然消退”不甘,跌落到茫然不知所措的尴尬境地。创作于1935年的《断魂枪》,通过沙子龙、孙老者、王三胜在近代社会急剧变化的情况下,各自对待武艺的态度等方面的记叙,反映了作者对古老的传统文明在西方现代文明的冲击下的现实命运与出路的思考和关注。
武艺是中国古老文明的一大象征。沙子龙曾拥有威震西北的“五虎断魂枪”绝技,有“神枪沙子龙”的英名,有走镖事业,但这些作为古老文化的组成部分,也随着西方现代文明的侵入而成为过去:“枣红色多穗的镖旗,绿鲨皮鞘的钢刀,响着串铃的口马,江湖上的智慧与黑话,义气与声名,连沙子龙,他的武艺,事业,都梦似的变成昨夜的。今天是火车、快枪、通商与恐怖。”“走镖已没有饭吃”,于是,沙子龙只得顺应潮流,将镖局改成客栈,白天也不练武,但其内心深处却仍视武艺为最爱,常在夜间关好小院门,独自拿起枪来熟习、欣赏、叹息,并固守绝技不传,用精神自卫来与时代较劲,以平衡内心对往昔的留恋和现实的失落。沙子龙魂断于他的枪,也让枪技魂断于当世,此乃无奈之举,实难平心头舍割的隐痛,难释其没落的情怀,也难挽他被孤立和被边缘化的必然命运。文尾写沙子龙遭徒弟不屑、贬损,继而慢慢被人们遗忘,他只能独自在个人狭小的世界里,孤独地坚持着“不传!不传!”,多么悲凉的执着啊!沙子龙这种外化而内不化的传统处世哲学,似乎也随时局的变化而失去了生存的根基,同样显得如此没落无益,这前景的黯然仿佛兆示:魂断的将不仅是沙子龙及其绝技,而是整个民族文化,古老的中国忽然间集体迷失掉了悠悠五千年的精神家园。
王三胜是“沙子龙的大伙计”,镖局改成了客栈,王三胜也只得随波逐流,由走镖沦为卖艺。他使尽浑身解数抡鞭耍刀舞枪,但武功不济,任他怎么卖力仍生意萧条;他想向师傅学艺,但沙子龙不教;他争强好胜,但与孙老者在土地庙比武却以失败告终;他想激师傅为他报仇,挽回一点面子,但沙子龙却无动于衷;失去了师傅强有力的支撑,王三胜和其他徒弟“都不敢再到土地庙去卖艺”。不能卖艺又别无它长,王三胜们的命运令人担忧。
老拳师孙老者豪爽乐观,爱艺如命,面对时局的变化,他浑然不觉,身处乱世,却置身于世外,依然我行我素,凭着一身的好功夫,惬意地独步游走江湖,积极地练武比武学武。从孙老者身上,我们更多地看到的是中国人对自身文化义无返顾的由衷热爱,这种爱已融入生命,绝不因时因地因环境而起变化。但作者没有乐观其成,小说交代:孙老者找高手沙子龙比武,被谢绝,想学绝技,也被回绝。可见:孙式之路欲远却未必能够宽远。
沙、王、孙对待武艺的态度及其结局表明:当传统文明不敌西方文明的强势侵入时,外化内不化的无奈固守、随波逐流的消极应对或置身于世外的我行我素,均解决不了被动无着的整体现状,招回不了古老文明没落失守的灵魂。为什么我们的古老文明会如此不堪一击?其自身抗力为何这样低弱?怎样构建有效的自卫防御系统?如何才能招回断魂、重获新生?小说没有正面直答,而是借所刻画的三个人物形象引待人们去回味、反思。
1934年,鲁迅在杂文《拿来主义》中,十分明确地阐述了对待外国文化要采取积极主动的“拿来主义”,吸其精华,去其糟粕,为我所用。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写于1940年)中再次强调了这样做的科学性与必要性。三篇文章,都以高度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先后共同关注了这个时代热点,或含蓄形象,或深入浅出,或言之谆谆,较而读之,各得益彰,所述所论,对于今天建设好社会主义新文化,仍具有深远的启迪意义。
朱枝娥,安徽工业大学职业技术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