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文学大师笔下的衣饰描写

作者:钱光华




  在文学大师的笔下,衣饰描写往往被赋予复杂的文化内涵,有时寥寥几笔,却能使人物神情毕肖,其身份、地位以及性格特点昭然若揭;有时看似闲笔,然而它的映衬作用和暗示功能却类似画龙点睛。
  
  一、孔乙己的长衫——性格特征的凝聚点
  
  文学大家鲁迅以犀利的目光,透视社会群体中特殊人物的衣着服饰。孔乙己“站着喝酒”,却披了一件“长衫”,他既不是长衫主顾,又不与短衣帮为伍。他的心态是矛盾的。长衫,本是当时官宦显达、上等体面人物身份地位的标志。而孔乙己以“读书人”自居,清高却无地位,炫耀却无本钱。他不愿脱下这件“长衫”,因为他做梦也想着仕途发迹。脱下长衫,意味着放弃幻想。虽然“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但他以披“长衫”为荣。如此描写,不仅说明孔乙己处境每况愈下,更隐匿着孔乙己畸形的心态。文章结尾,“长衫”不见了,孔乙己穿了“一件破夹袄”。透过这一衣饰的变化,我们觅见孔乙己的“长衫”梦如肥皂泡似的破灭了。显而易见,作者通过对孔乙己服饰变化的描写,不仅反映了孔乙己的美梦破碎,而且有力地鞭挞了封建科举制度对“读书人”的毒害。
  
  二、韩麦尔的礼服——人物形象的闪光点
  
  《最后一课》从韩麦尔先生的语言、表情、动作、心理刻画了这位具有爱国主义精神的典型人物形象。特别是有关服饰的描写,更是精彩一笔:韩麦尔先生“穿上了他那件挺漂亮的绿色礼服,打折皱边的领结,戴着那顶绣边的小黑丝帽。这套衣帽,他只在督学来视察或发奖的日子才穿戴”。最后一课,对韩麦尔先生来说,不仅意味着教学生涯的终结,更意味着学校用法语进行教学的结束。作者对韩麦尔的衣饰描写,表现了韩麦尔对最后一课的珍视之心,留恋之情。透过韩麦尔先生的外在表现,我们看到了韩麦尔懊悔、沮丧、愤懑的内心世界。这样的描写,与语言、动作的描写交相辉映,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更加鲜活。
  
  三、“变色龙”的大衣——心理变化的轨迹点
  
  小说开头便亮出了奥楚蔑洛夫那件“新的军大衣”,暗示了人物的身份,也为下文情节的展开提示了线索。当听到赫留金被狗咬的诉说后,奥楚蔑洛夫活像一位为民请命的清官,那正人君子似的严肃,令人感慨万千。然而转瞬之间,又翻了脸。因为他听说这狗是将军家的。将军家的狗,惹不得啊!他便以热为托词,忙着让人脱去大衣。这一脱,摇身一变,“正人君子”便成了哈巴狗。当有人说这不是将军家的狗时,他才如释重负,重新换上“公正执法”的面具。当巡警说“说不定就是将军家的狗”时,又以“冷”为托词,忙让人给自己穿上大衣,故作姿态。一“脱”一“穿”的矛盾举止,一“热”一“冷”的反常言辞,给作品增添了辛辣的讽刺效果。尤其在作品最后,他“裹紧大衣”灰溜溜地走了,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不尽的思考。奥楚蔑洛夫何许人也?原来是沙皇统治阶级豢养的一条趋炎附势的忠实的走狗。这样,作品就把奥楚蔑洛夫见风使舵、媚上欺下的人物性格立体地呈现于世人的面前。从而,使读者产生了由此及彼的联想。其社会意义也就不言而喻了。
  
  四、父亲的袍褂——家境衰败的折射点
  
  朱自清的《背影》之所以动人,是因为这“背影”是特定环境下的缩影。“父亲的差事也交卸了,祖母又死了,真是祸不单行”。在对自己前程失望之中,又觅见了家庭的一丝希望,那就是寄厚望于下一代。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父亲的背影凝聚着失望之中的期望。当文章叙述到“父亲”为我买橘子时,作者抓住了“父亲”的衣着进行描写:“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一个“黑”字,折射出家境的惨淡,隐匿了暗自伤感的潜台词:本是徐州烟酒公卖局局长的“父亲”被黑暗社会拒斥,为人正直却不得不“交卸”“差事”;在位不但没有积蓄,反而还欠下500元债;冬天,祖母又病逝了,“父亲”只能变卖典质,且借了钱才算办了丧事,“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此处的服饰描写虽然三言两语,却既勾勒了“父亲”的“形”,又暗示了他的“神”——惆怅、孤独、迂执。一言以蔽之,父亲的袍褂具有烛照人物、丰富人物内心世界的多重审美意义。
  钱光华,教师,现居江苏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