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受戒》人性的深层解读

作者:熊卫国 李中发




  高中课本新教材第四册读本里选编了当代著名作家汪曾祺的代表作《受戒》,读罢小说的人恐怕少不了要惊讶:这也算是小说?这明明是一篇有趣的散文嘛!除此而外,或许还有一种疑惑:这篇“小说”到底要写什么?
  的确,这篇让人似是而非的小说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上面我说《受戒》更像一篇有趣的散文,其有趣在于它内容上的“三奇”——奇人、奇事、奇情。作者的老师沈从文先生曾为我们创造出了一个让人神往又如梦如幻的世外桃源——边城,而这部小说里的一切让人觉得仿佛是处在另一个“边城”。
  新奇感恐怕是这篇小说带给所有读者最初也最深刻的印象。这一点,为这部小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使之更具吸引力,小说里的一切都好象要与世俗的思维进行着某种“对抗”,“庵”里不住尼姑住和尚,和尚出家并非看破红尘而由于“经济”所逼,出家当和尚是为了学种特殊的本领有个饭碗(和尚庙倒好似今日之技术学校),且出家人个个觉得堂堂正正,并不低人一等,更“惊世骇俗”的是和尚竟可以光明正大娶老婆,如二师父仁海;可以找情人,如三师父仁渡更是相好的“不止一个”,且他还会唱,也竟敢在佛像面前唱黄色歌曲;和尚可以杀生,可以吃晕赌钱,想当和尚还得通过关系,不是相当就当得了的,甚至于这里“老板”不叫方丈或“主持”,而叫当家的,读至此,我更觉小说中的菩提庵更像尘世中一户人家,这里的人生活充满了人道与人性,那种佛门的清规戒律在这里被红尘的空气涤荡得干干净净。正如小说里所言:“这庵里无所谓清规,连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小说的主人公小和尚明子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开始了他朦朦胧胧的初恋,没有“法海”的干涉,一切如流水般自然而自由,在我们眼里这的确让人震惊。
  但这《受戒》难道仅仅是为了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吗?
  小说从结构而言,大体分两部分:前半部分主要是介绍菩提庵的组成——三个师父及明海的个人档案并速写日常生活图景;后半部分主要写小明子与小英子之间的交往及由此而产生的初恋情愫。作者在小说末尾落款写到:“1980年8月12日,写43年前的一个梦”(见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跨世纪丛书——<矮纸集>汪曾祺著》)。汪曾祺生于1920年,1980年正好是60岁,“43年前”的作者恰好17岁,而小说的主人公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他也是十三岁来的——也正是十七岁,十七岁是花一样的年龄,是人生最清纯也是最易萌动的年龄,人渴望成年成熟而又未成年成熟,正如将熟未熟的青苹果,初恋的风铃极易被十七岁青春的气息吹响。正是在这个年龄,小英子踏在柔软田埂上留下的一串脚印“搞乱了小和尚的心”,于是一种朦朦胧胧的爱情在彼此心里“痒痒”,小说末尾“才吐新穗的芒花”正暗示着主人公初恋之花的绽放,作者把自己年少时十七岁的那个梦寄托在了明海身上,把那种青春的萌动放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地上,让它悄悄发芽偷偷展现。由此,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将这部小说看作是作者对十七岁内心感受的一次回忆、一次重温,这也正切合作者曾提出的一个观点:小说是回忆。表现青春萌动、初恋情怀,这正是作者的创作动机。
  如此或许有人要问,那前半部分与此无干,何必花那么多笔墨?这一点实际上不难理解,前面作者苦心经营的情节实际上是在为主人公的出场营造背景,或者说是向人们展示明海生活的环境——开放式的极具人性的生活环境,否则佛家一个“戒色”的清规就足以让明海和作者的梦夭折,可以说,前半部分的情节是在为后文情节作铺垫。
  写到这里,似乎可以结束了,但我内心总是隐隐约约感到作者还在向我告白着些什么?小说中的一切都是那样让人神往又让人可望不可及,毕竟现实中何来这等“世外桃源”,庵不像庵,像尘世中一户普通人家,僧不是僧,却好似市井一平常人,红尘中那朵人性的花在这里无拘无束地绽放,真是“春色满园关不住”啊!如果作者写作主旨为表现青春情怀,那他犯不着将之嫁接在这“奇”萌上,以迎合大众口味、迎合猎奇心理,那太不高明、太不明智、也太过势利,有哗众取宠之嫌。作者在这里通过对奇特的庵、奇特的人、奇特的生活、奇特的爱情的描绘,正是在高唱一首人性的赞歌,作者将这个主题嫁接到这“奇”萌上是为了使之更具有震憾力,也更具有说服力——即使像世俗人眼中的清静——佛门尚可以有人的生活感情,更何况于现实中呢?
  熊卫国,李中发,教师,现居湖北襄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