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杂文两则
作者:李茜雯
时间的永恒在于生命的跋涉,扼腕着便风化成漠漠沙尘的历史。空间的永恒在于生命的丈量,逡巡着便踏入幽幽潜藏的未知。而它的永恒,凌驾于时空的双轴之上,囊括了文明的精粹,演绎了文化的高峰,托举起人性的光辉,或优雅、或惆怅、或洒脱……
古典美拥有让人永远难忘的迷人的面孔。
典,即万物的准则。古典,即淘尽历史的如黄金般的真理。古典美怎么能说它不是对美的最华丽的定义呢?而被世人所称颂的,并不只是它与质朴纯真本性的贴近,璞玉的最美之处是那份未经雕琢的自然灵气,超脱于甚嚣之上。但更为吸引人的是它界定了一种由无而延伸开来的文化。古典美,呼吸着人类的呼吸却孕育了神灵的形体。
看,它在穿行,用镌刻时代的厚重去承载。一部《诗经》绘尽多少风土人情,浅浅低吟的悲喜跃然眼前,五百年的堆砌构成回环叠唱的绝调。最初的艺术在生活中破土,中华文明的源头开始汇集充沛。而但丁,用一次惊心动魄的旅行唱出对至高无上的质疑。地狱、炼狱、天堂的交织中,那些所谓神的束缚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人类在此刻也可以品尝想象的无限。米切尔用《飘》装下大半个美国的辛酸,南北方动荡的政事与摇摆不定的情感互生互渗,一个庄园的兴衰收录了整个时代的墓志铭。历史早已被人捆绑着留在原地,顾盼不前的我们唯有通过长寿于岁月的不朽奇迹体味那撼动人类的瞬间。
看,它在穿行,用福泽万物的广袤去包容,米洛斯的维纳斯用不完美诠释了世间残缺的普遍意义——瑰丽又充满幻想的现实观赏会用崇敬的心情去品味它,此时,有一些什么仿佛穿越文化隔阂的波浪蔓延过层层叠障,激励着人们,启发着人们。而又一部被称为社会伦理小说的伟大作品《罪与罚》,阐述了人类的恐慌,也表达了对衰落人性的同情。“向人类一切痛苦致敬”,拉斯科尔尼科夫说,触到了社会最深的伤口。而女权主义者夏洛蒂·勃朗特描绘了这样一位坚毅又勇敢的女性:当简直视着罗切斯特的双眼,压抑不住的呐喊:“it's my spirt that is speaking to yous and at God's feet,we are equal!”呼唤着平等与爱,一部《简·爱》成为时代的抚慰者,也成为时代的鼓舞者。
或许轻纱罗帐的优雅早已渐渐老去,但《霓裳》的魅力不减,或许对影三人的闲适早已偷偷的远离,但桃源的幻想不灭。或许你早已忘却的那些古典雍容大气而又美丽精致的面庞……
但我相信,穿行的永恒常驻心间。
瑰丽的残缺
2006年,美国斯坦福大学的生命科学专家们进行了一项长达半年的特殊医疗活动:为一群特殊的失聪者开设“声音”课堂,这仅占所有失聪者人数3%的神经性耳聋患者,是绝无可能接收到这世上一点儿微妙振动的。奇妙的是,一堂生物课后的小姑娘艾琳娜,用手语开心的跟病友们说到:
“我,听见了睡莲花开的声音。”
如果说,是命运夺走艾琳娜倾听的权力,那么上天在何时又给予她这样灵活的心?好比月相的盈缺,从不为乞求圆满的人所改变;生命的流逝,也从不为渴望长久的人所停滞。世间万物,都在永恒的不完美中旋转,似乎有一个触不到的终点。而未完成,才似乎是一切的定义。
但并不是每一种残缺都能将未完满点化成摄人心魄的美丽。加诸超越灵魂的信仰,这些被命运丢弃在一隅的不幸,就能拥有比所谓“完美”更加强大的力量。
马塞尔大学的教授佩奇·皮特曾在他的学生问及“伤残”这一话题时说过:“了无生气,缺乏渴求,不负责任,才是一个人最大的伤残。”而他自己,是一个只拥有3%左右视力的大学教授,从五岁时,他就失去了那余下他本该拥有的97%的光明,一路走来,他请求别人为他读书,攻克了学业的难关,竟成为学生爱戴的老师。此刻,他不仅证明了自我的高度,也传播着一名身残者超乎常人的精神力量。
失去至爱,许多人都会陷入无尽的伤痛之中。这样的缺憾,甚至连补救都无济于事。年轻的贝拉在十年前就失去了她挚爱的丈夫。通往美国西部城市的高速公路,成为她一生的伤痛。车祸的发生,将贝拉平凡的幸福扯入无尽的黑暗,她也曾愤恨过,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拐角存在?但终究,她还是承认了丈夫的大意。十年后的今天,人们再经过这个弯道时,都会用闲适的心情放开油门——眼前成海的郁金香由远及近铺陈开来,驱走了舟车的劳顿,困倦的睡意。贝拉通过政府的允许,在十年内将公路两旁种满了鲜花……失去了丈夫,贝拉的生命或许不再完整,但她却将拥有这样的不完整传递给世间灵魂的芳香。
性格乖僻的凡高,一直都生活在巨大的精神压迫下,他的一生就像被人从高处狠狠摔下的瓷盘,只剩华丽而高贵的碎片。没有人敢否认他高贵艺术的来源是一双被生活的碎片扎得鲜血淋淋的手。但正是这双手,勾画出诡秘的星空,独特的向日葵,以及想象无法延伸到的许多景物……
残缺的瑰丽让人须臾后方才恍然:
原来,它也可以这样美丽。
原来,许多缺了口的苹果都是被上帝咬过。
原来,生命是一袭爬满了虱子也依旧华丽的袍。
李茜雯,华中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