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古典咏物诗神似的艺术手法

作者:郑学华




  “夕阳芳草寻常物,解颐都作绝妙词。”诗人“以我观物”,产生“非陈诗何以展其意,非长歌何以骋其情”的创作冲动,体物寓情,缘物寄意,将内情与外物、心声与天籁加以融合谐和,便产生了熔铸着诗人思想感情的咏物诗。咏物诗首要形似,而尤贵神似。下面谈谈古典咏物诗神似的艺术手法。
  (一)环境映衬。为了写出物的“品性”,物的神韵,诗人往往为所咏之物安排一个最能表现其风神的适宜环境。古人所谓“赋水不当仅言水,而言水之前后左右也”正是看到了环境描写对于表现物性的映衬作用。林逋《山园小梅》诗中二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正是范例。俏然一枝的梅花,在“众芳摇落”之时,不畏严冬风雪的凌虐,“水边篱落忽横枝”,在月色朦胧之夜,把寒蕊的幽香暗暗送出。“疏影横斜”写出梅花稀疏的特点和姿态,“暗香浮动”写出梅香的清幽和飘逸,再加上黄昏月下、清澈水边的环境映衬,梅花那神清骨秀、高洁端庄、幽独超逸的品性便跃然纸上了。王十朋盛赞林诗曰“暗香和月入佳句,压尽千古无诗才”。也是看到环境对于表现梅花风神的重要作用。
  (二)侧面烘托。宋代诗评家严羽主张诗歌应有空灵蕴藉之美,如“羚羊挂角,去留无迹”。咏物诗尽管所写对象比较实在具体,但诗家采用侧面烘托的手法于虚处求实,同样可以收到空灵传神之妙。如白居易《夜雪》:“已讶衾枕冷,复觉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诗人深夜醒来,只觉冷气砭骨,衾枕生寒。惊讶之际,又见皎皎白光映照着窗棂,侧耳细听,传来竹枝折断的戛戛声响。“衾枕冷”,说明雪下历时之长;“窗户明”,说明积雪之深;“折竹声”,说明雪下得很大,而且越下越大。诗人通过感觉、视觉、听觉所勾绘的这一场夜雪,不禁使人想到它宛如“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的壮观景象。
  (三)巧用比兴。咏物诗多用比兴以遗貌取神,运用比兴之法写物之神韵,贺之章《咏柳》可为一例:“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古典诗词以柳喻人者比比皆是。诗人别出新意,以人喻柳。首二句说早春二月的杨柳宛如新妆初成的小家碧玉,那千条万条下垂的柳丝就像她衣裾上随风飘拂的裙带。有此一喻,人们便会很自然地由人之苗条身段、婀娜腰肢、瓜字初分的年华联想到杨柳那婷婷玉立的高高躯干,曼长披拂的垂垂柔条和“弱柳从风疑举袂”的可人情态。一株凝碧含翠、“细叶”芊芊的早春稚柳便生机勃勃地竖立在读者面前了。它那纤嫩、飘柔、依依多情的神韵也从这别出心裁的比喻中传递出来。
  (四)优美想象。很多肖物传神的咏物诗便是诗人凭借丰富优美的想象“创造”出来的。如钱珝《未展芭蕉》:“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在诗人的想象中,那在料峭春寒中卷缩着“芳心”的芭蕉,仿佛是一位含情脉脉的少女,由于寒意袭人的环境的束缚,只能把自己的情怀隐藏在心底。那卷成圆筒状的蕉心,又分明是深藏着美好情愫的密封的少女书札,严守着内心的秘密。芳春的到来,和煦的东风总会暗暗“拆开”书札,使美好的情愫呈露在无边的春色中。经过一连串由此及彼的优美想象,使人觉得那翠脂凝绿、心心卷蹙的芭蕉和情窦未开、婷婷玉立的少女之间简直难分彼此,达到了亦物亦人,人物浑然一体的神似境界。
  (五)寄寓象征。诗人把情感寄寓于婉转曲折的物象描写中,反复咏叹,隐而不宣,但读者却能透过物象体悟到“真意”。诗人骆宾王怀忠被谤,直言贾祸,多少委屈、愤懑之气郁结于胸。但诗人并没有洞开心扉,而是通过对蝉的反复咏叹把情感的潮水化作涓涓细流:“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时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咏蝉》)“露重”、“风多”以自然环境多变象征政治环境的险恶。“飞难进”象征自己壮志难伸;“响易沉”象征诤言难进。“无人信高洁”既是对蝉品性高洁而世无人知的不平之鸣,也是对自己怀瑾握瑜反遭无妄之灾的辩白。“谁为表予心”既是叹蝉,也是自叹,没人为蝉表白心迹,亦没人为己洗刷冤枉。全诗在对蝉多层面多角度的描写中把自己思乡、叹老、愤世、嗟厄以及世无知己的感伤等种种复杂情绪曲折婉转地表达出来。句句咏物而又句句言人,寄寓象征,深得神韵。
  郑学华,教师,现居湖北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