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劳伦斯小说《菊馨》中的夫妻关系
作者：李玉梅
整篇故事包括两部分，发生时间为一天傍晚及晚上。第一部分作者集中描写了伊丽莎白的日常生活---召唤孩子回家，准备晚饭，等待丈夫归来……每一处描写都促使读者相信如往常一样，这是很普通的一天。随着故事的发展，从她的言语及思想活动，读者能慢慢的了解她对丈夫的看法，她与丈夫之间的隔阂及潜在的矛盾。在等待丈夫的过程里，从她对丈夫未归原因越来越肯定的猜测中，我们能更深刻的体会到她内心的情感变化——生气，愤怒，恐惧，这种紧张气氛扣人心弦，制造了悬念，唤起了读者的好奇——期望丈夫的出现。最后丈夫出现时并不是如伊丽莎白所猜测的喝醉了而是死于矿难事故。此时故事发展到了高潮部分，叙述者进一步深入伊丽莎白的内心世界，通过她的内心独白表现她们婚姻的本质。
故事中，劳伦斯对伊丽莎白和沃尔特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的剖析，通过对妻子在丈夫死后的心里活动描写，真实的展现了主题。文章采用的是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叙述者始终是靠近伊丽莎白，深入她的内心世界，以她的活动，思想感情变化为中心；丈夫虽是贯穿故事的另一主要人物，却只是存在于妻子、孩子等其他人物的语言思想中，没有其直接的言语行为，最后才以死者的身份出现。这种特殊的安排更深化了主题，凸显了伊丽莎白的孤独感，她精神上与丈夫的距离；反映了伊丽莎白和沃尔特之间的关系，虽是夫妻，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生与死的距离一样难以跨越，他们是陌生的，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是死亡把他们隔离了吗？抱着丈夫仍然温热的身体，她开始反省。从她的思想活动中我们得知她和丈夫的距离及隔阂是长久以来就存在的。虽然是夫妻生活在一起，可是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共同点，他们如同两条“水渠”，生活流过的唯一见证只是他们的孩子。劳伦斯认为“精神——光明”与“肉体——黑暗”之间是对立的。文中故事是发生在晚上，灯光是微弱的，黑暗笼罩着每一处，以及通过伊丽莎白的反思我们得知她和丈夫的共同时间也都是在黑暗之中度过的，这进一步说明了她们肉体上的结合，精神上的对立。她以为了解丈夫，可是此刻她才发现“她错了”，事实上内心里她从没有真的接受过丈夫，尊重过丈夫，是死亡让她认识到他们婚姻的失败。
在这篇哀婉动人发人深省的故事中，劳伦斯运用巧妙的语言通过意象，对比，象征等手法展现了主题。
开篇的背景描写就是一幅萧瑟，灰暗的景象——枯萎的树叶，荒凉的土地，死寂的空气……这种凋敝灰暗毫无生气的景象为主人公的悲剧作了渲染。同时对无生命的工业机械和有生命的自然物的对比描写揭示了作品的基本冲突，表现了工业化对自然和人类的破坏和摧残。损坏了自然的美，污染了环境，扰乱了人们的正常生活。阴郁萧条的气氛笼罩着每一处地方，贯穿全文。收工回家的矿工是“幽灵” 似的没精打采的走着；花本应是美丽的，可是这里的菊花是“凌乱的，枯萎的，如粉红色的碎布挂在矮树丛中”。这不仅仅是单纯的被破坏了污染的环境描写，还反映出在此生活的人们淹没于工业化影响中，失去了自我。这样的环境令人窒息，也预示着伊丽莎白和丈夫的悲剧生活。
故事是以环境的消极描写转到对主人公的积极描写上去的。对伊丽莎白的积极描写与对开篇环境和矿工的消极描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暗示了伊丽莎白与丈夫及环境的不可相容性。随着故事的发展，这种矛盾更加突出。她从不期望父亲的“关心和帮助”；猜测丈夫一定在酒馆，她绝不去那；她从没有想过要“打扰”邻居去找丈夫；她在儿子身上看到的自己是“意志坚定”，而丈夫“除了自己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在丈夫身上她看不到一点优越的品质，甚至认为丈夫对儿子有不好的影响。想起丈夫的种种不好及丈夫路过家门而不回去喝酒的不负责任她甚至后悔怨恨“……我是多愚蠢啊，简直是太愚蠢了！为了他来到这个脏兮兮的鬼地方，到处是老鼠，而他去跑到酒馆喝酒”……都体现了她与其他人的“隔阂”。她对丈夫未归的自信而又愤恨的反复猜测“……人家会送他回来的……他可以睡在地上……”，与现实的鲜明对比进一步证明了他们之间缺少了解和信任，说明伊丽莎白并不了解自己的丈夫，甚至对他存在偏见和误解，更具有讽刺意义。
正如故事的题目菊花贯穿故事有强烈的象征意义，是他们婚姻生活从开始到结束的见证。在西方文化里菊花有“死亡之花”之称，在葬礼上多见，故事以此为题似乎也暗示了——沃尔特的死亡，婚姻的死亡。而菊花“香”作者用了“odour”（气味）而不是“fragrance”（芳香）又增添了消极忧郁的感情色彩，揭示了她婚姻生活苦涩及悲剧的发生。菊花象征着伊丽莎白婚姻生活，正如伊丽莎白所言“我和他结婚的时候，菊花正开着；你生下来的时候，菊花也正开着；他们第一次把他送回家来，他喝得烂醉的时候，钮扣眼里也是别着一朵褐色的菊花”。儿子折了花枝，把花瓣扔在地上，对花的践踏象征着沃尔特对婚姻的不珍惜。而后伊丽莎白“……突然神情可怜地折断了一枝有三、四朵蔫了的花儿的细枝，把花儿贴在自己的脸上。等母子俩到了小院子里后，她没有把花儿扔开，反而把它别在自己的围裙带子上”。则表现了她对花的喜爱之情，及对美好生活的怀念和向往。菊花见证了他们的幸福时刻——结婚，生子。而自从丈夫醉酒被抬回家钮扣眼里也是别着一朵褐色的菊花开始，菊花与不幸联系在一起。正如她对女儿所言她闻不到菊花的香气，感觉不到花的美，如同婚姻生活中她感觉不到幸福一样。在丈夫的尸体被抬回来之前房间里已经“有一种寒森森的、死一般的菊花幽香。伊利莎白站在那儿，望着那些菊花”。这暗示着他们的婚姻早在沃尔特死亡之前就已经“死亡”了，只是伊丽莎白没有意识到而已。丈夫尸体被抬回来时“有一个人碰翻了一瓶菊花……”，此时伊丽莎白并没有马上去看望丈夫，而是“等可以挤进那间房之后，立刻走去把打破的花瓶和菊花拾了起来”，一方面象征着伊丽莎白对丈夫的漠不关心，也象征着婚姻的破碎及她想摆脱不幸婚姻给她带来的影响。
《菊馨》中，劳伦斯以精确的选词，通过意象、象征等手法的巧妙运用真实的向读者讲述了生活在20世纪早期一个受工业化影响与破坏的矿工小镇上一对夫妻隔绝疏远的关系及造成他们婚姻失败的原因。工业化造成的恶劣环境，及其带来的生活工作压力促使沃尔特从“一个好孩子”变成到处“惹麻烦”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人是他们婚姻失败的客观原因。但是他们精神上的空白，缺少交流、互不理解则是他们婚姻失败的主要原因。故事读来发人深省，也为生活在现代的我们敲响了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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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梅，高校教师，现为华中师范大学外语系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