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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文学成因分析
作者:白金香
建安文学的代表人物是三曹,即曹操、曹丕、曹植。其他如孔融、王粲、刘桢、阮王禹、徐干、陈琳等都是建安文学集团中有成就的重要作家,后人称他们为“建安七子”。
建安文学的主要形式是五言诗的运用。诗人采取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以慷慨悲凉的情感,反映和描述了东汉末年动荡不安的社会现实。形成了“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的建安诗风。东汉末年政治腐败黑暗,阶级矛盾日趋尖锐,广大人民蒙受着极其深重的苦难,客观的社会现实需要有一个相适应的文学形式来表现它,反映它,因此“建安文学”便应运而生,例如被誉为“建安七子”中成就最高的王粲《七哀诗》中对社会现实有如下的描写: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复弃中国去,逶身适荆蛮。亲朋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各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王粲的“七哀诗”共三首,此为第一首,写于汉献帝初平三年,当时因董卓被王允杀死后,董的部将李催、郭汜等作乱长安,王粲因避乱南下荆州,于途中所见所闻,通过生动的艺术形象,通俗朴实的语言,深刻地反映了广大人民所蒙受的苦难,表现了诗人对国家的关切,对人民的同情。这种强烈的人民性和现实主义精神,就是建安文学的实际内容。再如被后世誉为“建安之杰”曹植写的《薤露行》。
天地无穷极,阴阳转相因。人苦一世间,忽若风吹尘。愿得展功勤,输力于明君;怀此王佐才,慷慨独不群。鳞介尊神龙,走兽宗麒麟,虫兽犹知德,何况于士人!孔氏删诗书,王业粲已分,骋我径寸翰,流藻重华芬。
这首诗以慷慨形容人格,表达自己怀才不遇的怨愤情绪。诗中“怀此王佐才,慷慨独不群”就是曹植“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的政治抱负。这种要求在政治事业上有所“建功立业”的思想感情,又迫于客观环境而无法施展的抑郁,通过文学抒发出来,引颈高歌,这就形成了“建安文学”慷慨悲凉的气质。
建安文学的作家,都是汉末社会现实的目击者,感慨颇多,他们或伤时悯乱,苍凉、凄楚;或慷慨悲壮,气魄雄豪。这种慷慨激越的悲壮情调,便是建安文学区别于这个时代以前所有文学形式的特有个性。所以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篇》中认为建安文学是“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惟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宋书·谢灵运传论》也说:“至于建安,曹氏基命,二祖陈王,咸蓄盛藻,甫乃以情纬文,以文被质。”所谓“以情纬文,以文被质”就是说建安文学以气质为体,冲破了质胜于文的旧作风,开始了文质相称的新的创作时代,作家们不但继承了乐府诗中强烈的人民性和现实主义精神,同时把自己对生活的感触,忧国忧民的悲育思想情感充分地表现在他们自己的作品中,形成了“建安风骨”的实际内容,也就是“以气质为体”的“雅好慷慨”的文学艺术特色,这便是千古以来被人们称颂的“建安风骨”。
建安文学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动乱的时代是形成建安文学的社会原因
《文心雕龙·时序》云:“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犯,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也。”刘勰的这段话不仅总结了建安文学的特点、风格,同时也说明了这一文学派流形成的社会原因。
东汉末年,政治进入黑暗时期,社会动乱不安,人民流离失所,封建大土地所有制迅速发展,土地兼并剧烈,宦官外威,豪强土族交相干政,互相倾轧,刘汉政权分崩离析,加之统治阶级对羌族连年用兵征战和自然灾害的不断袭击,促使阶级矛盾日益尖锐,终于激起了以张角为首的黄巾起义。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在镇压起义军中扩张了军事力量的豪强军阀却纷纷拥兵割据,他们争权夺利,互相残杀,长期的混战使广大人民受着极其沉重的苦难,使一个繁荣昌盛的黄河中下游地区变成了“白骨蔽平原,千里无鸡鸣”的凄凉景象,据《三国志·董卓传》记载,董卓在挟持献帝迁都长安时,强驱白姓西行,并纵火烧毁洛阳,当时是“官室烧尽,街陌荒芜,百官披荆棘,依丘墙间……饥穷销甚,尚书朗以下自出樵彩,或饥死墙间”。朝廷官员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当时处于低下层的人民大众所受的苦难是何等的悲惨。这时期的文人目睹和经历了战争、饥荒、凄惨的社会现实,饱经忧患,有的夹在平民之中逃荒避乱,过着流离颠沛的苦难生活;有的胸怀政治抱负,忧国忧民,投军从戎,充当军阀的幕僚以展雄图;有的雄心勃勃,领兵统帅,直接指挥战争,以求霸业;有的目击社会现实,政治上不得志,慷慨悲歌。萧条冷落的社会,忧患凄楚的生活,苍凉激越的人生,慷慨悲壮的事业构成了一幅悲壮激昂的图景,这些生活现实奠定了这一时期文学创作基调,加之那些饱经忧患而心多哀思的建安才子妙笔生辉,把自己伤时感事的情调,通过艺术手段充分地展现在自己的诗文里。生活是创作的源泉,文学是社会的写照,这就自然形成了“慷慨苍凉”,“气魄雄豪”的建安文学。
二、统治者的爱好和提倡是形成建安文学的政治因素
凭借政治军事上的优势,逐步统一了中国黄河流域的曹氏父子酷爱辞章,招揽文士,邺下文风,盛极一时,形成了一个以曹氏父子为首的,以邺都为中心的文学集团。钟嵘的《诗品》云:“降及建安,曹公父子,笃好斯文,平原兄弟,郁为文栋,刘桢、王粲,为其羽翼。次有攀龙托凤,自至于属车者,盖将百计。彬之之盛,大备于时矣。”刘勰在《文心雕龙·时序篇》中亦云:“自献帝搬迁,文学篷转,建安以来,臣宇方辑。魏武以相王之尊,雅爱诗章,文帝以付君之重,妙善知音赋。陈思以公子之豪,下笔琳琅。并体貌英逸,故俊才云蒸。”曹操、曹丕、曹植可谓当时三雄,他们不但是咤叱风云的政治上的权柄人物,也是杰出的作家诗人。曹操的诗作《薤露》、《蒿里行》、《苦寒行》、《短歌行》、《观沧海》;曹丕的《燕歌行》、《大墙上蒿行》、《上留田行》;曹植的《泰山梁浦行》、《薤露行》、《送应氏》等等都是他们遗留下来的著名诗篇,而当时名噪一时的建安诸子如孔融、王粲、刘桢、陈琳、徐干等,除孔融因政治上反对曹操被杀外,其余都是曹氏权的幕僚,羽翼,也是曹丕、曹植吟诗作文的好友。曹操虽是“乱世奸雄,也十分残暴,但对文士们却十分宽容,例如他可以释放当众辱骂自己的士人弥衡,他称陈琳的文章可以医治头疼病,杀孔融也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迫不得已的事。曹丕位居太子之位,他不仅善于和文士们相处,也善于引导他们走上正路,他在《典论·论文》中能十分客观地评价、批评七子的诗文,曹丕旷荡不拘,王粲死后他亲率众文士为其送葬,因为王粲在生前喜欢听驴叫,曹丕竟然叫送葬的文士们跟他一起在王粲的墓前学驴叫“以慰仲宣(王粲)之灵”。想想当时曹丕和众文士在旷野里学着不三不四的驴叫声,是何等的滑稽和可笑,然而曹丕确实这样做了,可见他对王粲的感情是何等的深厚。曹植更是一个“任性而行,不自雕动,饮酒不节”的纯粹文士,经常和邺下文人过着宴饮唱和的生活。曹操、曹丕、曹植他们于己吟诗作文,才华横溢,又能重视招揽文士,与他们交朋结友,给予优越的创作条件,让建安文士们的创作才能得到以充分的发挥,这对建安文学的形成和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和促进作用。就像社会发展规律一样,每到一个时代替换的关键时刻,总会有一批英雄人物应运而生,他们既是旧时代的结束者,又是开拓新时代的战士,文学的发展史也不例外,同样遵循着这条规律不断发展,不断进步。曹氏父子就是这样的历史人物,以他们政治、军事上的优势及其卓越的文学才能,开创了一代宗风,为建安文学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不朽的贡献。
白金香,江苏盐城高等师范学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