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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看《空城计》

作者：韩　羽

　　司马懿道：“且住，适才探马报道，西城乃是空城。老夫大兵到此，为何城门大开？诸葛亮又在城头弄鬼，不要中了他人之计。”当诸葛亮在城头招手：“来来来，请上城来听我抚琴。”司马懿越发认定了“城内定有埋伏兵”，发下号令：“前队改为后队，兵退四十（里）。”并不无得意地“待我说破于他，实城也罢，空城也罢，老夫我拿定主意决不进你西城，告辞了，告辞了”。在观众的哄笑声中司马懿成了地地道道的大傻瓜。
　　每当笑过之后，使人总不免纳闷。自诩与诸葛亮“棋逢对手一般平”的司马懿怎就想不到试探一下，比如排除一伍军士，用现下的说法派出一个班的兵力，冲进城去直奔城楼。如有埋伏，无非也就牺牲一个班；如是空城，连诸葛亮都活捉了，岂不是全赢。这道理连观众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老谋深算的司马懿竟思不及此？
　　是写戏人的疏忽？也或许是写戏人的故意疏忽？留下这一漏洞引逗观众胡思乱猜。猜想那司马懿莫非另有花花肠子。司马懿熟读兵书，当然也谙熟史籍，他不可能不知道韩信。街亭大败马稷，连克三城，一路追击眼看要活捉诸葛亮全胜凯旋了。可凯旋之后呢？不能不想一想了，如果没有了西蜀与诸葛亮这个对手的存在，他这英雄岂不是也无了用武之地，而被主子炒鱿鱼“狡兔死，良狗烹”。司马懿这步棋看得远。是故意要放走诸葛亮。可观众还蒙在鼓里笑他傻瓜哩。
　　再说诸葛亮，设下“空城计”本想露一手，来个“险中又险显才能”。可忙活了半天竟连司马懿的心思都没摸透，正如俗话说的“哭了半天，却哭错了坟头”。不知己知彼，兵家大忌，何谈料事如神，这哪像卧龙先生。也必须给他找个说词。有了，诸葛亮博古通今，当然知道苏秦。苏秦为了保住六国相印，不得不逼出个和自己唱对台戏的对手——张仪。睹影而知竿，司马懿的花花肠子岂不是昭然若揭，怎能瞒得了诸葛亮。你想网开三面，我还不想走哩，且和你玩一玩儿，乐得个逢场作戏，乐得个假戏真做。于是城门大开，在城楼上又饮酒又抚琴，有板有眼地唱了又唱。
　　可是事后他又慨然而叹是在“弄险”，这又是在糊弄谁？
　　（选自《美文》200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