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从《雷雨》第二幕看人物的命运悲剧

作者:张 盈




  一、从创作动机分析
  
  《雷雨》第二幕讲的是在分离三十年后的某一天,鲁侍萍又巧归周家,巧遇周朴园。可见,《雷雨》在构思人物情节时,有个显著的特点就是运用“巧合”。
  鲁侍萍被赶出周家30年后,想不到阴错阳差在另一个地方又回到了周家,是巧合;她的后夫鲁贵、女儿鲁四凤和儿子鲁大海,受雇的主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她的前夫周朴园,又是巧合;鲁侍萍当年一手种下的罪孽,到头来全都栽到她自己的头上,还是巧合;……总之,就像作者后来所说的,“一部《雷雨》中出现的这么多“巧合”,究竟该怎么看?历来的评论者,都只是把它看作是一种取巧的艺术处理手段,这就难免要批评它运用得太滥太过。作者本人也似乎乐意接受,并且还着实表示过这种构思手法的不满。可是,作者为什么要运用“巧合”来构思这个戏?不用行不行?只要我们对这些问题稍加探究,不难发现:这种“巧合”的运用,不仅仅是一个艺术处理问题,更重要的是创作意图问题;众多“巧合”的出现,并非无意失察,而完全是有意的安排。《雷雨·序》里有两句话,可以挪用来作注脚:一是上面引过的用“(人类)仿佛自己来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时常不能自己来主宰着”;一是“在《雷雨》里,宇宙正象一口残酷的井,落在里面,怎样呼号也难逃脱这黑暗的坑”。两句话都是一个意思:人在命运面前无能为力,任你怎样也摆不脱命运的捉弄。这种捉弄,在《雷雨》里就表现为阴错阳差,亦即“巧合”。假如抽掉这种“巧合”,那么命运对人的捉弄也就表现不出来,《雷雨》也就成了另一部《雷雨》,而非现在的《雷雨》——也许该更准确地说,非原来的《雷雨》了!可见,这种“巧合”,正是《雷雨》作为命运悲剧的一个重要标志。
  
  二、从客观效果分析
  
  《雷雨》的人物刻画,同样也显示出它是一出命运悲剧。从人物的关系看是如此(这在上面已经谈到),从人物遭际看,也是如此。我们不妨听听作者自己对剧中人物的分析,看看基本真正的客观效果。
  《雷雨·序》说:天地间的“残忍”和“冷酷”,“四凤和周萍的遭际最足以代表,他们的死亡,自己并无过咎”;“周萍悔改了‘以往的罪恶’,他抓住了四凤不放手,想用一个新的灵感来洗涤自己,但这样不自知犯了更可怕的罪恶(按:指周萍爱四凤引起周蘩漪的报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这条路引到死亡”;“蘩漪是个最令人怜悯的女人。她不悔改,……她抓住周萍不放手,想重新拾起一堆破碎的梦而救出自己,但这条路也引到死亡”;“周冲原是可喜的性格,他最无辜而他与四凤同样遭受了残酷的结果。他藏在思想(按:应为‘幻想’)的堡垒里,他有许多憧憬,对社会,对家庭,以至对于爱情。他不能了解自己,他更不能了解他的周围。……这样的人即便不为‘残忍’的天所毁灭,他早晚会被那绵绵不尽的渺茫梦境掩埋”。从作者对剧中四个悲剧人物不幸结局的因果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所强调的显然是那“天”即命运的“残忍”周萍与四凤的死亡,是因为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是兄妹,而造成这种阴错阳差的正是那个“天”,所以四凤在临死前,情不自禁地痛苦绝望地哀呼:“呵,天!”周蘩漪的发疯,是因为她也千不该万不该落到周家这一口“井”里,而后又一错再错地把周萍当作救命草,正像作者在序言的另一段话里说的,“这只好问她的命运”;周冲的死,则是因为生在一个罪恶肮脏之家,却又偏偏耽于天真烂漫的幻想,到头来幻想的泡影难免被丑恶的现实一一穿破,他自己也最终为那个“残忍”的“天”所毁灭;至于鲁侍萍与周朴园,虽然一善一恶,一个值得同情,一个令人憎恶,但两人的结局都濒于精神破裂,并且都明显地表现为受命运的摆布:一个是苦命人反遭厄运,一个是造孽人自吃苦果。戏的第四幕,鲁侍萍向“天”哀求:“天哪,如果要罚,也罚在我一个人身上”;周朴园要周萍认生母鲁侍萍时说:“我万没想到她今天还在,今天找到这儿。我想这只能是天命。”这些话,也许平常人偶尔也会说,但在《雷雨》里通过鲁侍萍和周朴园的口说出,就并非偶然;假如不是作者有意传递出个中消息,至少也是作者思想意图的自然流露。可见剧本的客观效果也显示出它是一部成功的命运悲剧。
  
  三、结尾
  
  综上所述,无论从作者的创作动机,还是剧本的客观效果分析,我们都能发现《雷雨》是一部成功的命运悲剧。他是曹禺本人对于命运悲剧写作的成功典范,是中国戏剧史上较成功的命运悲剧。
  张盈,河北唐山市第一职业中专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