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不能掉头》的底层悲剧精神

作者:李环宇




  《不能掉头》是杨映川2004年发表在人民文学的一篇中篇小说,当时正值关于底层文学的讨论热潮,但一般都把这篇小说归置到杨映川之前创作的女性小说发展的一个链上,而不会说它是一篇底层小说,首先在于写作者是一个女性,而且是知识分子,这就关系到目前尚有争议的知识分子能不能表述底层这样一个问题。但是这篇小说写的是底层人物的底层生活及其具有的强烈的底层精神,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么这种底层精神是什么呢?——城市底层小人物的灰色形象及其悲剧性。而这种悲剧性又通过城市底层小人物寓言式的自我救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一、悲剧的荒诞
  
  在读一般的底层小说时候,当我们读到它们悲剧的荒凉,乃是在于底层生存的艰难和命运的多舛。然而,《不能掉头》这篇小说的悲剧首先并不在于生存的困顿。黄羊的悲剧生命不是肇始于物质上的乏困,而是源于精神上的“围城”:他必须要杀死胡金水,只有这样才能完成由一个少年到成人的仪式,于是他制造了一个杀人的虚幻的梦境,不断地强化并使自己相信这是一个事实。无疑,这很荒诞,并为此陷入了长达十五年的逃亡生涯。
  如果分析其中的悲剧意味,可以得出如下三层悲剧:一是他为一个虚幻的杀人的梦,承担了十五年的逃亡历程,尝遍了无尽的辛酸;二是在梦里,他为了一个只有口腹之欲的女人杀人;三是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他始终生活在梦里,从开始做梦直到最后梦醒为止。并且他杀人的真正动机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男人,而不是被胡金水肆意羞辱的男孩。最后,他完成这样一个成人仪式的方式也是荒谬的。
  
  二、悲剧的救赎
  
  悲剧的确切定义应该这样界说:它是崇高的一种,它具有令人生畏而又使人振奋鼓舞的力量;它与其他各类崇高不同之处在于它用怜悯来缓和恐惧。崇高会激起两种不同的感情,首先是恐惧,然后是惊奇和赞美。
  黄羊杀人后的第一反应是逃跑,他怀着极度的恐惧漫无目的地逃亡。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梦见自己手起刀落杀害胡金水的过程,像放电影一样。他甚至认为那刀柄的污垢里藏着胡金水的魂魄。恐惧让他像氓流一样过着“非人”的生活。终于有一天,他在公车上遇到歹徒并奋不顾身地见义勇为,这次英雄救美让他空虚恐惧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他先是帮助养殖场挽回损失,又冒死下矿救人,帮宋春衣要回了矿上的饭庄,后来又卖命地帮助被恶疾感染的工友。为什么黄羊有这样的转变,是什么促使一颗卑污的灵魂迈向了崇高呢?悲剧心理学说,苦难的悲剧能够给人以快乐。黄羊正是通过经历超越于现实的苦难去诠释悲剧的快感,使生命充满了力感,创造了一个情感经验的理想世界。
  
  三、悲剧的升华
  
  悲剧是一种情感的力量,它不仅表现痛苦,还表现对苦难的反抗。所以当再次被迫站在十字街头做选择的时候,他想的是“人死如灯灭,过去的事一了百了,而现在他没死,有些事情就没有完结”。悲剧的宿命让他选择了“回家”,黄羊为了女人而杀人,因女人而救人,也因着女人而自救,在救与自救的交接与轮替中不断地做着向善的努力,他的罪恶的灵魂也在两个女人的交托和保守下得到了拯救。黄羊为了女人而杀人,因着女人的向趋力而“回家”,从终点他又回到了起点,在这一个轮回中他得到了人性的净化和升华。
  在底层文学中,如果我们从一篇小说中仅仅读到荒诞,小说的故事情节也因为荒诞而荒诞,人物命运也因此而荒诞,那么这样的小说是无法担负起唤起社会良知这样一个社会职责的,因为这意味着这篇小说就是荒诞本身。《不能掉头》没有渲染一开始就造成的荒诞,而是逐渐在悲剧中稀释这种荒诞,最终让主人公走出了荒诞的现场。
  李环宇,四川外语学院2007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