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春之舞
作者：张晓彤
我在怒放的樱花丛林整理我纷乱的思绪与受伤的心情。
妈妈，原谅我。背叛了你的眼神，第一次走进了这个近在咫尺的舞厅。说不清为什么，也不知何时已消除了对它的恐惧与疏远，也许，只是想放飞一下压抑的心情，而身边再也找不到那片竹篱围成的宁静。
旋转的彩灯挥洒出一地的光斑游移在我的周围，我突然有种眩晕的感觉，微微闭了闭眼睛，走向一个昏暗而僻静的角落。
惊慌失措中，我急促而失态地拒绝了第一个向我发出邀请的男孩。不仅仅因为我从来不会跳舞，妈妈，更因为惶恐之中，我的脑际闪现出你的眼睛。
那是一个遥远的月夜，一个男孩莽莽撞撞地约我出门，早已记不得说了些什么，似乎根本就什么也没说，各自怀着彼此的羞涩沉默在月光里。
那便是我的第一次约会，也就在那一晚，我记住了你的眼神：猜疑、不悦、关切、嘱托。
多年以来，我早已习惯了用言行去迎合母亲的眼神，直到有一天，我的信仰被别人的故事撞得粉碎，痛楚之中，却不知该怨谁。
旋转的灯光变幻着各种颜色招惹着我的眼睛，我的孤独与拘谨被舞池中一双双快乐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可怜与凄楚。在这个充满动感的音乐的世界，我的心突出寂寞的重围，开始跳动起来。
妈妈，原谅我，在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失去旧爱，也都有人拾起新欢，事实便是如此，只有我，在这“失与拾”之中，寂寞地夸大着自己的悲愤与哀伤，我，已经累了。
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将脸扭向窗外，装作看白白胖胖的月亮在云层里穿行，音乐缥缈而舒缓，仿佛从世界的另一头传来，被他握住的手早已失去了知觉。我忘记了自己，只在绵软无力之中，让思绪放飞了好远好远。
我的，竹篱围成的院落，在澄静的月光里静默着，楝子花娇小玲珑的花瓣，带着紫丁香一样的颜色，在微风中将斑驳的影子投映在我的窗前。月光如水，从树丛的枝桠中筛落下来，惊醒了浅睡的野鸡，引起一声接一声对歌似的啼鸣，回响在多年以后，游子的梦里……
旋律在我的脚下被踏成一地的碎片，沉重与迷茫消释在旋转的灯光里，耳边飘来他的声音：
“大一吗？”
“不，大三。”
“那，你可是落后了吆！”
我，落后了吗？也许是吧，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在别人的感情故事里咀嚼痛苦；为什么会为别人熟视无睹的琐事黯然神伤；为什么，会在所谓的“洁身自好”中成为一种孤独？
妈妈，原谅我吧，别人的故事虽然与我无关，留给我的却是真实的痛。
我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他的手扶在我的腰际，眼前又闪现出妈妈的眼睛，然而我已经来不及反悔，也不想反悔了。我听见自己与昨天告别的低诉，听见那逐渐剥离的声响，但我没有驻足，因为我已经醉了，醉在那五彩缤纷的色彩里，醉在它不可抗拒的诱惑里。
窗外，月光如水，素淡的清辉中透出丝丝寒意，空气里弥漫着紫丁香的气息。
蓦然回首，我看见岁月中分离的自己，早已被遗留在身后，越来越远，留下的，只是一个缥缈而温馨的图画尘封在记忆的深处：
一朵轻灵的牵牛花开在早晨的竹篱上，晨风中，立着一个与牵牛花对笑的女孩。
张晓彤，教师，现居山东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