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登幽州台歌》的独特艺术

作者:陈 瑶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的这首传诵千古的名篇让古往今来多少怀才不遇的人士嗟叹不已,与之产生共鸣。这首诗有何独特之处呢?
  卢藏用《陈氏别传》载:陈子昂从军征讨契丹,一心报国,却遭到武攸宜的摧抑,“因登蓟北楼(即幽州台),感昔乐生,燕昭之事赋诗数首,乃泫然流涕而歌”此诗。显然《登幽州台歌》是《蓟丘览古》七诗感情的总结,更集中地表达了诗人雄图壮志和慷慨不平,具有动人心魄的艺术力量。
  诗歌前两句从时间上写自己生不逢时。诗人认为人生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而自己又是这倒霉的一瞬。我们可以想见诗人怀着悲愤交加的心情登台远眺,他独立于苍茫之间俯仰古今,不禁蔚然兴叹:像燕昭王、乐毅那样的君臣契合,早已成为历史,再也见不着了;后世自当有明君贤士的风云际会,我亦无缘相见。而联结过去与未来呢?竟不置一词,其心中的孤独与茫然,那种睥睨一世、比肩古人与来者的孤傲和自负全都包含其中。这就让我们看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诗人在报国无门的悲恸中激荡着追求理想的热情,在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失意与忧愤之中蓄聚着突破现状的力量,在博大的历史情怀中蕴涵着先驱者的寂寞。
  后两句从空间上写,他面对茫茫的天宇和原野感觉到自己在天地间的渺小,情感完全崩溃,痛苦不已,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悲剧。很显然,诗人在这里拓宽了一步,由个人遭遇想到了天地悠悠而生命的短促,宇宙无穷而人生有限。但是诗人并不为此而颓唐,反而更加奋发。在他的“怆然涕下”中,我们感受到的是一种化有限为无限,即以短暂的人生求取不朽功业的进取精神,是一切志士雄才所共有的时不我待的深沉感慨。诗人那种天长地久而人生有限的感伤与悲恸,全都从这十二个字中激荡喷薄而出。
  全诗充分表现出人生生不逢时的悲剧感,抒写了一位天才的孤独感,但由于它是以崇高感为前提的,尽管全诗情调悲凉,但给人的感受却是慷慨雄壮,苍凉雄浑。诗歌完全摒弃了六朝的气味,写作范围由狭窄走向广阔,走出宫廷,离开女性,对“时带六朝锦色”的诗风展开更为有力的冲击和革新。之前的“初唐四杰”尽管他们的诗歌风格有种阔大的气象,有种刚健的风骨,但由于受到各种局限,还不可能完全摆脱六朝诗风的沿染,还不够成熟,仅仅处于革新的萌芽状态。直至陈子昂诗歌的出现,我们才真正感受到唐代诗歌逐步走向成熟,颇具盛唐风神。
  同时,诗人采用了兴寄的艺术手法,直抒胸臆,以广阔的空间和漫长的时间背景,融入了对历史、现实与人生的丰富而复杂的思想感情,刻画上下求索的自我形象,显示了对宇宙、社会的思考与领悟,他将自己对人生的悲剧体验直接展示在悠悠的天地中,境界开阔,悲而壮,伤而愤,完全是以情写诗,有感而发。寥寥二十二字,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语言激扬刚劲,音调苍凉悲壮,更使这首诗既具有悲剧那种悲壮色彩,又有一种博大雄强的气概。与“六朝”诗歌相比,毫无浓艳的词藻和精丽的形式。相反,全诗不讲究词藻,不讲究语言的华丽,文字朴实无华,刚健有力,极具风骨,完全是情感的彻底宣泄。至此,齐梁诗风的颓靡已消失殆尽。
  全诗不讲究对仗、平仄、押韵,更脱离了六朝的“骈句”,句式参差不齐,既不属六绝,也不是七绝,三、四两句各用一虚词“之”“而”,完全打破了传统绝句的格式,结构上也极具独创性。
  陈子昂高倡“建安风骨”,认为诗歌必须重新发扬,恢复到“风雅”的传统。这首诗即纯以气胜。一股由于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而产生的慷慨不平之气,一股俯视一世,仰天长啸的郁勃雄豪之气,震撼着读者的心弦,激起读者普遍的共鸣,并且具有永恒的魅力。因此,陈子昂可谓是初唐诗坛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它的光芒遥遥照亮了盛唐的诗坛,对变革初唐诗坛,开创唐诗前景具有不可磨灭的功绩。
  
  陈瑶,教师,现居湖北安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