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疯举子
作者：李守成
范进：须生。范母：老旦。范妻：表衣。胡屠户：丑。乡邻甲（老）、乙（壮）、丙（青）、丁（少）。报录人。
第一场 进 学
幕启——
范进[花白胡须，头戴毡帽，浑身瑟索，手拿书卷上]哎呔！
[念]苦读半生无人问，自古秀才出寒门。
场外从来无举人，榜上标名方称心。
[白]学生范进，家住高要县范家村。怎奈家境贫寒，命蹇时乖，连考数十年，才得中秀才。看看年过半百，两鬓霜染，何日方能安身立命，思想起来不由叫人心酸啦：
[唱苦音二六]
三十年来苦穷经，油灯熬尽求功名。
饥寒交迫难俱尽，科场挣扎大半生。
但愿一朝得高中，光宗耀祖慰生平。
心喜今日才进学，也算苍天开眼睛。
思前想后意难定，抬头已到自家门。
[敲门介]老娘开门。
范母：我儿回来了，媳妇儿快快开门去。[范妻开门介。范进进门。]
范进：娘啊，孩儿终于中秀才了！
范母：这是媳妇（儿），快快收拾饭菜，看我儿一整天都没吃了，不要饿坏了身子。
范妻：是。（下）
胡屠户：[手拿一瓶酒，一副猪大肠，唱花音二六上]
人生在世图个啥，有钱有势谁不怕。
休道杀猪不像话，油汤油水也不差。
闻听女婿中相公，提瓶老酒贺贺他。
行步来在他家门口，叫声范进可在家？
[砸][敲门介]范进可曾回来？
范进：原来是丈人到了，快快有请。
[范进开门，胡屠户进门]
胡屠户：[边说边上堂]听说这个现世宝中了相公，我也来庆贺庆贺。
范进：
范母：
范妻：
胡屠户：[上坐]女儿近前来，这是一副猪大肠，和你娘拿去收拾收拾作下酒菜，把酒烫了喝。
胡屠户：范进啦—
范进：小婿在。
胡屠户：我叫你听真了，是我倒运，把女儿嫁给你这个现世宝，多少年来连累了我不少！也是我积了什么德，才带挈你今日中了相公，如今也有些体面，再莫要和平日里那样没个人样——见了那些扛犁的、扒粪的就打躬作揖——一者坏了学校规矩，惹人笑话；二来叫我脸上无光……
范进：岳父大人见教的是……
胡屠户：大家同用、大家同用，哈哈哈……
幕落——
第二场 乡 试
幕启——
范进：[愁眉不展，徘徊状]
[白]皇王开科，乡试在即，心想考他一考，怎奈身无分文，有心去求丈人，怕他又要臭骂……自古道：场外无举人——不考一考如何甘心！[叫]免不了再求岳父一回了：
[唱苦音慢板]
感皇恩如春风浩浩荡荡/思科场六月尽迫在眉睫/家贫寒无盘费左难右难/纵有志也无缘骥才一展/这世道尽都是势力相看/谁管你才学高品行端严/无权势常受人欺凌白眼/穷秀才求亲友也是枉然/眼见得考期近心烦意乱/无奈何求丈人再走一番。
[犹豫，敲门]：岳父大人可在？
胡屠户：[开门]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放着你的烂书不读，白跑我这儿干啥？
范进：[作揖]啊呀岳父大人，你看今年这乡试之日已近，我那恩师周老爷说我文章火候已到，这回十有八九得中举人，只是小婿这盘费么……
胡屠户：呸！我当是又没吃没喝了，原来你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痴心想中老爷了！我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像你这等尖嘴猴腮模样儿，也想天鹅屁吃！听我说，还是哪里寻个馆教教私学，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才是正经，问我借钱，没有。我杀猪的能挣几个钱？哪能给了你白白丢在水里……
范进：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胡屠户：何言不是呢？
范进：小婿铭记不忘，这就告辞了……
胡屠户：不送。
范进：[出门]好不气也，愧也……愧煞人了……，这却怎处？不考一考如何甘心啦……有了！不免再向那几位有钱的同窗凑凑，明日奔省城拼死一考便了。正是[念]：
借钱不成反受辱/不到黄河心不甘。[下]
范进[唱带板上]：
文章一篇如山斗/考场扬名竞风流。
可望榜上标名姓/一朝身荣换门庭。
[转苦音]只可惜家贫如洗、日月难挨、受人欺凌、恨不恨……又不知老娘妻子、柴米油盐、吃喝度用……愁不愁……[过场、敲门]老娘开门。
范母：媳妇儿，你看是谁叫门？
范妻：听得像是我那夫君回来了。
范母：快快开门。
范妻：是。[开门介]
范进：[进门]老娘可安？
范母：儿呀，不知你这回考得如何？自你走后，你丈人十分气愤，更不来接济咱家，如今我和你媳妇已饿了三天啦，连我这双老眼也给饿花了！唉，这日子叫人咋过呀……
范进：是孩儿不孝，连累老娘受苦……但这柴米营生么……孩儿自幼不曾学得，却叫我哪里弄来？
范母：儿呀，家中只有一只老母鸡了，不免你把它捉到集市上卖了换几碗米来凑合……
范进：既是这样，待孩儿卖了去来。
范母：早去早回。
范进：是。[绕场下]
范母：[晕厥状]媳妇快来扶扶为娘！
范妻：老娘小心。
范母（叫）：哎，困煞人了……
[唱苦音二六]养儿谁不望成器。
范妻[随唱]：养女嫁夫也不易。
范母：母因子贵古来多。
范妻：夫贵妇荣理当然。
范母：三娘教子成大器。
范妻：晏婴有个糟糠妻。
范母：实指望我儿一朝得中门庭改。
范妻：再不愁巧妇难为无米炊。（留）
报录人[敲锣急上]：恭喜恭喜！范老爷高中了！
范母[唱带板]：忽听门外锣声急。
范妻：乡党陆亲闹熙熙。
范母：叫媳妇出门望一望。
范妻：[出门张望]不知有何大祸殃？[门首乡邻闹腾]
报录人：快请范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邻人甲：范老爷在哪里？
邻人乙：快请范老爷赏光。
范妻：夫君刚才出门去了，众乡亲快进屋打坐。[报录人等进屋]
报录人：上坐可是老太太？
邻人甲：正是范老太太。
报录人[作揖]：给老太太请安。
邻人乙：请老太太给大家赏光。
范母：免礼快坐，我儿今早上集还未回来。老身做主不得，免不了央求哪位大哥先找着他回来主张。
邻人丙：小人愿去。
范母：小哥早去早回。
幕落——
第三场 疯 奔
幕启——
[集上，范进捉鸡站立当街，回顾张望]
范进：卖鸡、卖鸡……
邻人丙：[气喘貌，老远招手]范进……喂，范老爷……叫我好找呀！
范进：这位高邻，何事紧急？如此称呼，折煞范进……
邻人丙：老爷今日高中，老太太差我叫老爷快快回家主张呢！
范进：大哥莫要取笑，实不相瞒，是我家中数日断炊，今日卖鸡救命！你别拿这话哄我，你自回去便了……
邻人丙：[上前拉进]千真万确，谁个哄你，快快回家，报录的还等着讨赏呢！
范进：莫闹，莫闹，小心我的鸡！
邻人丙：还顾什么鸡，这真叫人着急、急……[夺鸡掼地上]
范进：[抢夺]啊呀我的鸡，你又不买鸡，凭啥摔了鸡，鸡、鸡……
[二人相拉扯下]
[屋内，报录人等悬挂报帖]
[邻人丙相随范进上，直奔门前]
邻人丙：新贵人到了！
[范进抢入，合屋人等肃立让位，进看报帖念介]
范进：“捷报贵府老爷范讳进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第七名亚元？[拍手大笑]好了，我中了……[昏厥倒地]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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