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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杜甫在夔州时期的诗歌创作

作者:张朝阳




  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市东南),后徙居襄阳,因曾祖官终巩县令,遂世居巩县(今河南)。唐玄宗登基的先天元年。杜甫出生于巩县城东二里的瑶湾。因此,他可以说是大唐开元盛世的同龄人。杜甫不是贵族。但也并非劳动人民出身,他出生于一个“奉儒守官”的官僚家庭。享有不纳租税,不服兵役等特权。这一历史条件,也就规定了杜甫要成为一个同情人民的诗人,不可能不是一个艰苦的过程。他生活道路曲折多变,仕途也历尽坎坷。
  杜甫的一生,大约经历了四个时期。读书游历时期(三十五岁以前),是他的创作的准备时期;困守长安时期(三十五岁到四十四岁)。使杜甫变成了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这才确定了杜甫此后的生活道路和创作道路;陷安史叛军中与为官时期(四十五岁到四十八岁),诗人历尽艰险。深入人民生活,并投入实际斗争,使杜甫写出了一系列具有高度的爱国精神的诗篇,并达到了现实主义的高峰;最后一期“漂泊西南”的生活(四十八岁后),让他从此真正走向了人民。此期作品和前期不同的,是带有更多的抒情性质,形式也更多样化。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创造性地赋予七言律诗以重大的政治和社会内容。杜甫在四川漂泊了八、九年,在湖北、湖南漂泊了两三年,770年冬,死在由长沙到岳阳的一条破船上。杜甫是我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同时也是我国历史上最同情人民的诗人之一。他的诗。不仅具有极为丰富的社会内容,鲜明的时代色彩和强烈的政治倾向,而且充溢着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崇高精神。杜甫之诗自中晚唐开始被称为“诗史”。因为他真实地记录了安史之乱前后唐王朝由盛而衰的历史过程。其实杜甫的诗也是自己一生遭逢战乱、流寓秦陇巴蜀湖湘的史传,只是他的喜怒哀乐无不与国事天下事相关,命运的机缘巧合又将他推到了历史的转折关头,处身于战乱的旋涡之中,才使他的个人经历都变成了反映兴亡治乱的“国史”。
  纵观杜甫一生的诗歌创作,像《丽人行》、《兵车行》、“三吏”、“三别”等作品较多地停留在社会批判、政治劝谏、道德评说的层次,用孔子的兴、观、群、怨来解释,其功能主要是观、群、怨,是功利性的。这些作品其价值主要是史。把“诗史”在更高的思想、艺术水准上推进的是他在漂泊西南时期夔州诗的创作。尤其为七律。在这些作品中,具体的琐细的史实、场景基本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对历史变迁的深刻感受和表现。这种感受和表现。依然有着厚重的政治、伦理意味,依然是在儒家“观”、“群”、“怨”框架下展开的,但“兴”被最大限度地凸现出来。儒家文学精神中艺术观照的审美潜力得以最充分地展现,这使得杜甫超越了具体物态的“史”的层面而达到了具有相当自由活跃状态和思想紧张度的诗“兴”的精神层面。
  765年春夏之交,杜甫出蜀后经忠州抵云安,因病滞留到第二年(766)春天,移家夔州(今重庆奉节县)。直到大历三年(768)正月出峡东下,共住了一年零九个多月。先后换过四个住处:先住在赤甲,后在西阁寄居近一年,又搬到西,买了四十亩柑园,并受夔州都督柏茂琳委托,代管一百倾公田,以解决一家生计问题,最后搬到东屯。夔州是形胜之地,但比较荒凉叉不甚开化,风俗落后,生活很苦。这时巴蜀地区也陷入了战乱之中,杜甫离开草堂后的同年九月,仆固怀恩诱吐蕃、回纥、土谷浑等大肆人寇,长安险些再度陷落。闰十月,剑南节度使郭英
  与西山都知兵马使崔旰互相残杀,导致西川大乱。次年三月。崔旰又击败剑南东川节度使张献城,导致东川大乱。杜甫在这一时期本来就贫病交困,肺病、糖尿病等严重地影响着他的健康,加上战乱无休无止,情绪更加低沉。但他始终高扬着一种悲天悯人、关怀现世的精神。杜甫就是这样一个圣者,他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但又由于他的接近人民的生活实践对儒家学说也有所突破。比如,儒家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杜甫却是不管穷达,都要兼善天下;儒家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杜甫却是不管在位不在位,都要谋其政。在夔州,杜甫从不忘对诗歌的创作,每一首诗都融入了他人世的精神。他写了大量诗歌,计有四百多首。这时他已进人人生的总结阶段,创作艺术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期。
  夔州的名胜古迹很多,杜甫多次登上白帝城楼。徘徊于先人的遗迹,怀想蜀汉君臣风云际会的历史,触目生悲,留下了《八阵图》、《白帝城最高楼》、《古柏行》、《白帝》等名篇。《八阵图》五绝,“武侯之志,征吴非所急也。乃北伐未成,而先主虢亭挫败,强邻未灭,剩有阵图遗石,动悲壮之江声。故少陵低徊江浦,感遗恨于吞吴,千载下如闻叹息声也。”咽埏评论日:“洒英雄之泪,唾壶无不碎者矣。”《白帝城最高楼》中结句“杖藜叹世者谁子?泣血进空回白头”,多么悲壮感人的形象!与《旅夜书怀》中的“天地一沙鸥”一样,这也是一个独立在广阔时空中的艺术形象,只是背景换成了整个动乱时代的幻影。“志士幽人奠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古柏行》)点出了咏古柏的根本旨趣所在。“公平生极赞孔明,盖有窃比之思,孔明材大而不尽其用,公尝自比稷、契,材似孔明而人莫用之;故篇终而结以‘材大难为用’,此作诗本意,而发兴于柏耳。”“哀哀寡妇诛求尽,恸哭秋原何处村?”(《白帝》)在乌云和暴雨之下隐含着诗人对乱世的感受,民生凋敝,一片凄凉。这里的每一首诗篇无不渗透着他以天下为己任的远大抱负和人世精神。
  夔州又是屈原、昭君生长的地方,但与恶劣的风土民俗又如此不相协调,引起他对民生问题更深层的思考。从《咏怀古迹五首》、《最能行》、《负薪行》中不难见出历史与现实的这种矛盾。《咏怀古迹五首》对于古迹的描写所占的比重很小,重点在于对历史人物的评论。“五首各一古迹。第一首古迹不曾说明。盖庾信宅也。借古以咏怀,非咏古迹也。……公于此自称‘词客’,盖将自比庾信。先用引起下句,而以己之‘哀时’比信之《哀江南》也。”“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一句,对庾信作出了公正的评价,充分肯定了他的成就,成为后人评价庾信的定论。对宋玉的怀念和追寻,也正说明了诗人在现世“去乡离家”、“悲忧穷戚”之寂寞。“玉悲‘摇落’,而公云‘深知’,则悲与之同也。故‘怅望千秋’,为之‘洒泪’;谓玉萧条于前代,公萧条于今代,但不同时耳。不同时而同悲也……知玉所存虽止文藻,而有一段灵气行乎其间,其‘风流儒雅’不曾死也,故吾愿以为师也。”写昭君的不遇象征着许多被埋没草野的士人共同的命运,有多少贤哲因为执政者不识真人而错失了用时的机会?对于这一点杜甫无疑有过最痛切的体会。“吴日:庾信、宋玉皆词人之雄,作者所以自负。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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