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叶嘉莹先生对冯延巳词的评价
作者:余 莉
冯延已的词作,前人已作了很多中肯的评论。清代冯煦《阳春集序》“《蝶恋花》(即《鹊踏枝》)诸作,其旨隐,其辞微,类劳人思妇,羁臣屏子郁伊怆恍之所为。”清代王鹏运《半塘定稿》“郁伊惝恍,意兼比兴……其情感之缠绵执着。可以概见。”叶先生认为:“前人的评论以为冯词含有家国身世之慨,虽不必指时事以实之,然正中词之含蕴深厚。易于引起读者深刻之感受及丰富之联想,则却为词之一种特有之品质。”叶先生对冯词从风格和意境方面做了细致分析。在风格上,冯词是透过浓丽的色彩表现哀伤但也有俊朗高远的神致。用王国维的评语就是“和泪试严妆”。就是情意悲苦而依然热烈执着,韦庄的“流萤度高阁”和孟浩然的“疏雨滴梧桐”这类俊朗高远的作品还是比不上冯词“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这类作品。在意境上,冯词真切感人,令读者产生强烈的深广的联想,并具有一种悲剧精神,就是在痛苦面前执着不放弃的精神,在艰难困苦中有一种挣扎的努力且带有自觉反省色彩。
就词作而言,冯延巳词具有缠绵盘郁、俊朗高远的特质。从词学意义来看,叶先生认为:在意境演进上,温庭筠的词精美而缺乏个性,是词之初起所具有的一般现象;而韦庄的词则打破了这种一般性,他使词从只供歌唱的不具个性的艳曲转而为可供读者抒写情意的极具个性的文学创作,只是不易引起更深远的联想,但是,到了冯延巳,他的词既富主观直接感发之力量。又不为外表事件所拘限。叶先生沿用前人的“惝恍”来形容,也就是说冯词使用的是一种不可确指的辞,写的是一种感情的境界而不是一种感情的事件,也不是一时的感情的冲动,而是曾经酝酿提炼后的一种境界,在主观抒写中带有浓厚的象喻意味。是一种更具有普遍性和永恒性的触及到某种悲哀之本体的境界。比如冯延已用女性身份写的词,当他表达一种幽怨缠绵的情感时,这种身份是男是女已经没有必要去探讨了,或者说这种情感已超越性别的限制。所以叶先生认为晚唐五代词经过了温庭筠的歌词到韦庄的情诗。再到冯延已的深美闳约是词之境界的发展上一大进展,后来的婉约派词能以幽微之辞见宏大之义就不能不受到他的影响。国学大师王国维对冯延已的评论:“温韦之精艳所以不及正中者。意境有深浅也。”“深美闰约”,“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等,可以看出这种评价是非常高的,所以叶先生说“静安(即王国维)于此识英豪”。
冯延已是唐宋词承先启后的一位重要作者。前面已说过冯词使词之境界在温韦基础上发展了一大步,同时其创作风格意境影响了北宋初期的晏殊,欧阳修等江西一派词人。刘敛《中山诗话》“元献喜冯延巳歌词,其所自作亦不减延已。”刘熙载《艺概》“冯正中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历代词话》中记载“阳春词杂人六一集中”,《阳春集》也有与《珠玉词》相混淆的,都可证明晏欧二者在创作上受到了冯延巳词的影响。就文学史现象而言,词从一开始,文人诗客下手写词时就出现了几个不平凡的人物,韦庄冯延巳都是宰相。后来的晏欧也是身居高位,所以叶先生认为。中国的词也就在他们手中以其学问、怀抱、身份地位、生平遭遇使短小的爱情词境界开阔了。而冯延巳尤其突出,他继承了五代伤春怨别的小词传统,在韦庄情诗的基础上又将词的情感境界大大加强加深了,并以其深美闳约和俊朗风致影响了欧阳修、晏殊等江西一派词人,所以说他是词史上承先启后的一位重要作者。
叶嘉莹先生在《从(人问词话)看温韦冯李四家词的风格》中对冯延巳词虽然用三部分来讲,但可以看出冯诃最重要的特点或说贡献还在于以文人身份和修养使作品中的感情深厚真挚,正是这种特点使得作品的意境产生突破的进展。这也是对叶嘉莹先生对词的文学本质特征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