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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假书记通风报讯 真汉奸脑袋搬家




雷石柱连忙跑到门口说:“大家别怕,切记武同志的话,要保守秘密!我出去看看去,你们都散了吧!”说完出来,见来的正是维持会书记康明理。雷石柱见他脸上惊慌的样子,知道又出了事。康明理劈头便说:“嗳呀,坏了!情报员王臭子,知道了武同志是武工队的,要去报告敌人哩!”雷石柱一听,惊得倒抽了一口气,心“通通通”地跳起来。呆了一刻,忽然又问道:“这事维持会其他人知不知道?”康明理喘了一口气说:“王臭子那家伙,想到敌人那儿独得功赏,谁都还没告诉。”雷石柱听罢,心便放下了一些,拉了康明理一把说:“老武正在我家里,找老武讨论办法吧!”说罢,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回来。
  康明理自从当了维持会的书记,表面也就和那些人一起厮混,心里却有个老主意:处处留心他们。今天早上,康明理一进祠堂,就听见康家败和王臭子,在屋里高喉咙粗嗓门地争吵,他听了听来势不对,便悄悄站在门外偷听,听见康家败骂道:“你算什么玩艺?我是情报组长,你眼里太没王法了!”又听王臭子骂道:“康家败,你不要在你老爷面前摆臭架子!尿你也没工夫,你凭什么独吞?这钱不分给我就不行!”“王臭子你骂谁?二老爷不吃你这一套!”“就是骂你!你敢怎么样?”两个人一递一句,一声比一声高,接着房里便有桌子椅子“砰砰嘭嘭”撞倒的声音传出来。
  这样响动了一阵,康家败跌跌撞撞跑出来,头也不回地跑了。随后王臭子手里提一只三条腿圆凳,气势汹汹地赶到门口,见康家败走远了,才用手擦着鼻血,跺着脚大骂,“康家败,我操你十万辈子祖宗!走了和尚走不了庙。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康明理听了半天,也摸不清是为了甚么事,便过来向王臭子说:“这是为了甚么事动武?”王臭子正受了一肚子气没说处,见康明理问,便说道:“为了啥?他凭组长欺压人!前天我想找点野食,一下想到了康大婶家。你知道她儿是八路军,我就吓唬那老婆说:‘你儿是八路军,我要报告日本人啦!’吓的那老太婆求告了半天,答应下今天给五块白洋了事。这事我告诉了康家败,谁知今天一早,康家败狗养的倒把钱取来独吞了!我向他要分一半,他不给还和我瞪白眼。操他娘,凭你康家败能办了个啥?你还当情报组长哩!村里有人要造反了,你知道个毬!”康明理听到话里有话,急问道:“村里谁要造反?”王臭子一把拉住康明理说:“走!到我家里去,我正要请你帮忙办这件事。得了赏总有你的一份。”
  康明理便随王臭子出来。
  王臭子是个光棍汉。到门口开了锁子,把康明理让到屋里。躺到炕上,摆开洋烟家具,点着闷灯,打开五两盒子,挑了一块,在灯上烧了起来,烧成一个泡子,按在烟枪上,便双手递过去请康明理抽。康明理连忙说:“啊哟!我可不会这一套,我连旱烟也不会抽。”王臭子便独自躺在炕上“吱吱吱”抽起来了,青烟从两个粗鼻孔里往出冒。
  康明理急要知道他说造反是指谁,便故意恭维他说:“你老兄真有本领,不要说村里有人想造反,就是谁肚里想甚么,也逃不脱你老兄的眼。我不是当面奉承你,康家败当情报组长凭甚么?他连你的脚后跟也拾不上!”王臭子抽了两口烟精神大了,听康明理这一说,高兴的眼里放光,又忙把刚烧好的一个泡子,一气吸完,闭住嘴,喉咙里“咕嘟”咽了一声,然后坐起来说:“咱们俩也不是外人,实对你说吧。你知道常来村里卖货的那个姓武的是谁?嗨!那就是八路军的武工队!”康明理听了暗暗吃惊,但尽力显出平静无事的样子问道:“你怎么调查出来的?恐怕不是吧!”王臭子把帽子往后脑勺上一推说:“他要不是武工队,你把我的头割了!那人是水峪镇人,叫个武得民,日本人没来以前就参加了八路军。我在水峪镇见过他。”康明理问道:“你怎知道的?”王臭子说:“前一回我去水峪镇,碰见那里的密谍组长,他告我的。”停了一下又说:“这事没第二个人知道。日本人说抓住一个武工队赏五百元。你看我瞎字不识,你帮我写个情报吧!得了赏总不亏你。”康明理想了一想忙说:“你这里纸墨笔砚甚么也没,等晚上我带来写吧!这点小事还不能帮忙?不过你千万别再向第三个人说,要是有人抢了头功,可就没咱们的份了!”王臭子说:“这事我心里有数哩!保险走不了风声。”康明理又说了几句奉承话,便出来,慌慌急急来找雷石柱。
  雷石柱领着康明理进到家里,见众人都散了,老武和孟二楞还在等着。康明理忙把王臭子要报告老武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孟二楞没等说完就说:“我去干了这个狗杂种!”老武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眉头越锁越深,用手撑着腮巴思谋。雷石柱望着老武,心里焦急,脸上也直变颜色。屋里静了一阵。老武把手猛地一甩说:“我看这样吧!”说着上前把康明理和雷石柱拉上,到另一个屋里去了。这边留下孟二楞,一个人干着急,想跟过去听听他们商量办法,又怕老武批评。急了一阵子,只见三个人说笑着又出来,康明理一个人走了。
  康明理匆匆来到桦林霸家,悄悄对康家败说:“可出下大乱子了!”康家败忙问什么事。康明理道:“王臭子要报告八路军,说你是汉奸!”康家败冷笑了一声说:“我是汉奸!他给皇军当情报员,又算什么?”康明理道:“他明里是皇军的情报员,暗里可是八路军的坐探……”康家败问道:“你怎么晓得?!”康明理道:“昨天晚上他多喝了几盅,吐了几句真言,他还拉我和他一块给八路军干事,要我帮他调查你的罪恶……”康家败道:“你上钩了?”康明理道:“我要上了钩还来告你?”康家败问道:“王臭子真是八路的坐探?”康明理道:“他说上次树林里抢亲,就是他引来的八路军。连二先生都不知道。”康家败听了,指手划脚地说:“好你王臭子,二爷去皇军面前说句话,马上要你的命!”接着又叹了口气道:“不过,空口无凭啊!”康明理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他。康家败展开一看,见是抗日区政府的通行证,证明王臭子是区武工队侦察员。后边盖着区政府的大印。原来老武身上就带着几张空白的通行证。这是刚才才填写上的。康家败哪里知道其中的奥妙。一看这张通行证,如获至宝,喜得连那颗干萝卜脑袋都好象舒展了。不住嘴地说:“好呀!好呀!”随手把那张通行证一装,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得到的?”康明理道:“刚才他掏纸烟掉到地上,我捡起就送来了。他还不知道呢!俗话说: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要报告皇军快去吧!迟了就落到他圈套里了。这是有凭有据的事,一定要叫皇军把他弄死,不然放虎归山,咱们就吃不倒啦!咱们姓康的江山,还能叫他外姓称霸!”康家败说:“不怕,叫他归天吧!”说完,骑了匹牲口就奔到汉家山。
  到半下午时分,王臭子正要去找康明理写情报,一出门就碰上据点里派来的两个伪军找他,说“皇军”有要事请他去!王臭子想:准是发特务费。便整了一下衣帽,兴冲冲地跟着来人,一气赶到汉家山。
  刚进了猪头小队长的房子,劈头就挨了一马鞭,王臭子被打得辣辣的痛。正要开口问,见猪头小队长把桌案用力一拍,喝道:“你的通匪,良心大大坏了的。”说时,皮鞭在王臭子身上头上,好象捶泥一样的响起来。这等风险,王臭子却还是头一次遇到,头上轰的响了一声,两眼顿时发黑,金星乱跳,昏头昏脑的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他又哭又叫地分辩道:“不……是……是……我……通匪……”本来话就说不清,又遭这一吓,更是变腔变调,结结巴巴说了半天,猪头小队长也没听清是说什么。随即向门外一喝,进来四个提枪的日本兵,把王臭子拖猪般拖了出来,推到当院,猪头小队长嘴里喊了一声,日本兵的马刀明晃晃的一闪,王臭子的脑袋,滚出丈把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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