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3期
水洗皮肤乐洗心
作者：袁 元
音乐与自然
说到这个话题，最先让人想起的自然是New Age音乐。尽管对什么是New Age音乐还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界定，甚至连它的中文译名是"新世纪"还是"新纪元"都有人争得不可开交，但这并不影响它一步步地走进我们心里。它像轻音乐，似乎不注重表现什么"命运"、"崇高"等等深奥的道理，可又有几分古典音乐的风骨和气派；它是通俗的，可又显示着超脱的情调；它是易于流行的，但是却没有一般的流行音乐那样轻佻与骚动。于是有人认为它是轻音乐和古典音乐之间的一种新样式。New Age音乐大致上可分三大类。第一类是用自然乐器演奏的，包括一般听众熟悉的常规乐器，如钢琴、小提琴、吉他及一些民间性质的乐器如手风琴、排箫等，而更有很多的人喜欢用洞箫、笛、埙等古老的东方乐器；第二类则是电声乐器，它所制造的音响也偏重神秘的、缥缈的色彩，许多New Age音乐家都是电脑音乐高手。第三类是前二者的混合。有些唱片商在制作这三类演奏形式时，往往还会加上自然界的音响，如山间泉流、鸟鸣猿啼等等。音乐声起处，人们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之中，忘记现代文明社会的喧嚣和忙碌，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感受到身心的放松和安宁。
提起New Age音乐，班得瑞是绝对不能忽略的。
应该说，班得瑞乐团在新兴的New Age乐风里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他们并不是以复杂而多变的旋律，反而以"一切为最简单化"为宗旨，带给听者一种轻柔舒服的享受，他们吸纳了古典的舒畅与简约，又在流行音乐元素里找到了适合他们的成分，然后结合大自然的声响，加上钢琴、风笛、吉他等乐器的旋律组成，在缓慢轻柔中展现出新世纪音乐特有的空灵意境。
第一次接触班得瑞的音乐是《迷雾森林》，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五张专辑了。说来惭愧，以前我除了中国古老的箫、埙等乐曲之外，对其他的东西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听班得瑞的这张专辑的第一首曲子就把我抓住了。这首《金色的风》由风声中飘扬的黑管开场，与横笛交叠出梦幻般的空间，四周不时响起的风铃声和远处隐约朦胧的弦乐，像夏季湖畔的晨雾，若有若无又无处不在地包围着你；而《海王星》中以多愁善感的钢琴与薄脆清亮的钟琴相映衬，回荡在深远辽阔的音场中，铺陈起一条通往回忆的长廊；而最扣人心弦的是《微风山谷》中的《静静的雪》，宁静、幽远又略带忧郁，虽然没有华丽的音效及荡气回肠的副歌陪衬，可淡淡的弦乐在流畅干净的钢琴声中显得愈发惆怅，听着它，你可以体会到那亲身踩在阿尔卑斯山上洁白的初雪之上的感觉。再后来，搜集到了班得瑞的全部专辑，于是我庆幸，在钢筋水泥的包围之中，我找到了一条通向自然的阳光小路。
班得瑞的音乐就好像瑞士风光，清新自然，深藏不露，回味无穷，那来自纯正阿尔卑斯山原始森林的清脆鸟鸣声、潺潺的溪流声，都让你仿佛身临其境。关注自然，表现自然，是班得瑞音乐的最大的特点，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的作品才能显得那样空静幽远、缥缈浪漫，这的确要拜神奇的大自然之所赐。
除班得瑞之外，其他出色的乐团还有英格玛、神秘园等。尽管他们各有千秋，但聆听自然，回归自然，是New Age音乐的共同之处，也许这里有着相同的哲学观念，那就是对生命、对快乐的理解，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应当活得充实而有意义。平衡、和谐、安定是这世界最完美的境界。生活应当是生命的自由过程，就像自然一样。
音乐与茶
说起来，New Age的音乐理念与东方的古老哲学有着很多的暗通之处，东方天人合一，清静无为，不渲染、不激动等等哲学观念和美学特征在New Age音乐中也得到了很好的诠释。而更奇妙的是，在这里，它很快地找到更好的合作伙伴，这就是中国的茶。
好茶的味道是清淡的，醉人的微碧的茶色中，随着茶叶的慢慢的沉落，茶香会慢慢地沁透出来，而好的音乐也是如此，自古有话说"大音希声"。真正的音乐，不是制造感官刺激，而是能令人回味无穷，刻骨铭心，所谓"绕梁三日"。一杯清茶、一段音乐，让我们学会了宁静、体味和倾听。人在宁静地品茶的时候，在懂得倾听的时候，对于自身的受挫和失意，会变得心平气和，同时会使我们更加从容地体察人生并且善待他人。
台湾风潮唱片公司出版一套名为"闲情听茶"的唱片，是New Age风格的民族音乐精品系列。有《茶道》、《茶雨》、《奉茶》、《茶禅一味》、《听壶》、《花熏十友》等十张唱片。策划者别具匠心地将茶与音乐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营造出一派浓郁的东方的神秘幽远的氛围。聆听《茶雨》，会随着波光闪动的琵琶、悠扬远飘的笛音、飞雨般的扬琴，走进西湖龙井的世界，或月下品茗，看月落西子湖，湖面银光闪闪，或是在烟雨空蒙之中，看茶烟轻轻融入湖山烟雨间，那种清新淡雅的闲情，是一种生活旋律，也是一种生活美学的追求。而《奉茶》同样是正宗的江南风味，给人的感觉是一派清新明丽，让人不由得想起江南的拱桥曲柳、白墙红瓦，溪水边嬉戏的孩童，茶园里采茶的村姑……《茶道》更以《雅》、《洁》、《敬》三支曲子涵盖了茶道精神，曲调沉静优雅，意境幽远，已经使很难说熟谙茶道和音乐精神的我不敢妄加品评。
这套唱片中最好的是《茶禅一味》，茶与禅可能先天就存在着某种难以剥离的联系。据说寺院里都崇尚饮茶、种茶，同时，许多大师都将佛家清规、饮茶读经与佛学哲理、人生观念融为一体，并由此产生"茶佛不分家"、"茶禅一体"等种种说法。说起来，茶与佛有相通之道，均在主体感受，非深长体味而不可得。饮茶需心平气静，讲求环境与心境的宁静、清净、安恬，这正契合了参禅的要求。也许还可以这样说，品茶是参禅的前奏，参禅是品茶的结果，二位一体，水乳交融。茶禅共同追求的是精神境界的提纯和升华。在此之间领悟自然、领悟佛性。
也正是因此，当我们手捧一杯清茶，听着你所喜欢的音乐的时候，你也许正在以你并没有意识到的方式，与自然、与世界、与冥冥之中某个你并不认识的人进行着沟通。而且这种沟通也许会改变你生命的观念。
音乐与心灵
本来是想用"音乐与养生"来做这一节的标题，因为音乐本来就是作用于人的心灵的，再这样煞有介事提出来有多此一举之嫌，但是"养生"这个词这些年似乎被一些不大正常的东西弄得太过局限、太过俗气了。实际上，"养生"倒真是提高人的自身素质的重要课题，当然我所说的是在形而上的意义上。
这要从SPA说起。据说在比利时有一罗马帝国时代即闻名遐迩的小镇，小镇的名字就叫"SPA"，镇中有一温泉，因泉水中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和芳香精油成分，经常在水中泡浴，人的皮肤就会变得雪白光滑，身材会变得匀称、丰满，而且能消除很多疾病，一时间，小镇成了"天使的故乡"，许多人不远千里慕名而至，连彼得大帝也带皇后及王妃们来此洗浴。久而久之，人们便称这种水疗环境和方法为"SPA"，后来则用泛指温泉、水疗与芳香疗法中心。近年来，由于标榜芳香疗法与水疗的休闲机构日渐风行，"SPA"也从单一的名词而成为一种概念，强调自然、养生。而标榜着SPA精神的相关商品也开始出现，如SPA餐饮、SPA饭店、SPA住宅，SPA音乐……
关于SPA音乐精神，国际SPA协会的解释是它包含以下四个因素：Relax（放松平衡）、Reflect（自我省思）、Revitalize（重获新生）、Rejoice（得到喜悦），也就是所谓的4R精神。旨在通过欣赏音乐，而获得身体的放松与心灵的提升。当然这也是音乐本身原具的功能，但在这种概念的引领下，现在的SPA音乐倒真的具有它自己的特点。
还来说说风潮公司。它出了一套名为"心灵养生音乐系列"的唱片。这套唱片源自中国数千年古老智慧的启发，每张专辑各自以一位古代大师或观念为核心，以其智慧的生活态度为凭借，提供出一种生命情境，使得这一系列各有特色，真的是不可多得。
《逍遥游》以庄子为师法对象，在大自然的天籁声中，箫、埙、巴乌、笛声与二胡的弦音里，蝴蝶翩然与庄子共舞，溪中鱼儿与江上渔父各得其乐，使人陶然忘机，传达了庄子洒脱不羁、随性自在、愉悦自适的生活态度。
《风云巽》则是以《易经》为核，将《易经》所直指的生命变化的真相，藉由音乐娓娓道出。传统乐器与新世纪的曲风完美融合，重现了《易经》中所诠释出的尽管风雨飘摇如晦，心间却仍有一番琴音鼓跃，静观天地变幻无常，犹能气定神闲的生活原味。
《归去来兮》则再现了陶渊明的生活哲学，透过中国乐器特有的古朴旋律，让人随着古筝悠然的音色，仿佛与五柳先生漫步在桃花源中，交流东篱采菊的惬意；和着轻扬的笛韵，若置身林泉聆听鸟语般的恬淡自如；而二胡与琵琶的交织，也给人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闲适自得。
《非常道》取材于老子《道德经》的智慧，以六段曲目来描绘生活的情境与生命的本质，轻盈的鸟声虫鸣，悠扬的竹笛与琵琶缓缓的交织，铺陈出青山绿水的永恒，告诉你"大道自然"的至理；在木鱼轻叩、磬声低响中，清灵的古筝奏出如水的音符，使人进入永恒、自然、和谐的音乐情境，你似乎听见一个声音在低语："道可道，非常道"。
此外还有诠释沈复《浮生六记》的《浮生》、脱胎于《徐霞客游记》的《万里无云》……整套专辑以中国乐器的音色为主，辅以大自然的背景衬音，再穿插西方曲式的旋律线条，在写意的氛围中，自然、人与音乐，彼此相依相和。现代版的竹林七贤式的音乐风格，虽然不是传统的古风古调，却更容易为浮躁的现代人提供与古人古意沟通的可能，让现代人疲惫的心灵穿越时空，回到那不曾污染的青山绿水间得到平和。
值得提及的是，这套专辑也是以New Age音乐的面目出现的，看来,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会在某一点上得到精神上的契合。
古人有诗说，"水洗皮肤乐洗心"。真是这样，现代人的心灵也许的确需要常常这样的洗涤，才能重获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