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文学与精神
作者：于 茀
文学以现实的时间和空间为基础，构造了自己的时间和空间。现实的物理时间，可以用钟表来计量和显现，社会时间可以用历史年表来记录和展示。现实的物理空间，可以由三维坐标来确定和显示，社会空间由人群关系“坐标”来确定。在文学作品中，也有时间和空间，但是，却是切断了与现实联系的时间和空间，是一个自足的时空系统。人一旦进入这个自足的时空世界，也会切断与现实之间的联系，“真正的艺术体验，是在物理时间中，逐步抛弃物理时间的精神运动……而且，我们也常会忘掉旁边是谁，自己处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这样时间和空间的限定”。⑧
当人在文学艺术中超越现实时空时，就进入了精神的时空之中。在这种时候，人切断的不但是现实的时空，而且，也切断了与现实世界的物质联系，使人进而超越了物质功利，踏上了精神之路，这是一条把人从物质层面提升起来，并确立为神圣的精神存在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闪烁着存在真理的光辉，昔日被有限的物质的东西所遮蔽的精神，开始澄明。用海德格尔的话说是人的“绽出之生存(Ek-sistenz)”，“绽出之生存意味着站出来(Hin-aus-stehen)进入存在之真理中”。⑨所谓站出来，就是“在绽出之生存中，人就离开了形而上学的homo animalis[动物的人]的区域”。{10}超越相对世界､超越物质世界的道路是艰难的，因为一失足，就会前功尽弃跌落底层。不过，这条精神攀升之路，更是幸福和快乐的，这种通体澄明的精神境界，孔子和庄子都把它概括为“游”。孔子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11}庄子在《逍遥游》中更是淋漓尽致地描述了“游”的境界。所谓“游”就是超越有限有形世界的遮蔽，而进入精神的陶醉和自由。
这就是文学艺术的精神超越机能，诚如今道友信所说， 文学艺术“不是脱离历史现实的，而是通过具体走向永恒的作品。艺术作品应该是通过有限，达到无限的精神桥梁，是超越世界的，从历史到普遍，从物质到理念垂直的柱子”。{12}
文学的娱乐功能､教育功能､心理功能和精神超越功能都为文学和其它艺术所共有，而文学所独有的功能是阅读功能。一般来说，这只是不同艺术在接受方式上的差别，可是，深入辨析就会发现，文学的阅读方式会为人带来一些特殊的影响。
从人类文化承传媒介的发展来看，最初的口头承传，虽不发达，但是，却培养了人的记忆能力。接下来的书面承传，要比口头承传便利了许多，但是，人的记忆力可就少了许多锻炼的机会。再后来的电子传承和数字传承，就便利来说，是以往传媒所不能比的。但是，有一利就会有一弊，仅就直观的影像与文字阅读相比来看，文字阅读有很多益处。影像具有一定的侵略性，它以定型的直观面目强加于观众，观众是被动的，无需想象，也不能想象，因为影像是在时间的流动中来展示的，在时间的连续中不断地抛给观众，甚至连思考的时间也会被侵略。文字阅读尤其是文学阅读，它需要读者的想象，它也允许读者想象，因为文字不是在时间中展开的，阅读的时间过程是由读者来控制的。文学阅读无疑会锻炼人们的想象力和感受力，这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们在探讨文学功能时，不要忘记文学的阅读功能，并且要开发文学阅读功能，让人们都知道文学阅读对于一个人心智培养和发展的重要作用，从而把人类的阅读传统在电子时代数字时代能够保持下去。爱智爱美的人们去读书吧!
(作者单位：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
①③参见H•B•丹尼什《精神心理学》，陈一筠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8年2月第2版。
②[德] 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熊伟､王庆节译，商务印书馆，1996年9月第1版，第49~50页。
④《毛诗序》。
⑤《论语•学而》。
⑥《论语•八佾》。
⑦⑧{12}[日] 今道友信《关于爱和美的哲学思考》，王永丽､周浙平译，三联书店，1997年8月第1版，第310页，第245页。
⑨{10}[德] 海德格尔《路标》，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11月第1版，第383页，第415页。
{11}《论语•述而》。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