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披肝沥胆说思潮

作者:晓 川




  (一)
  
  在文艺评论界活跃了30多年的彭放,出版了他的专集《浪漫的思潮》。该书收编了论文49篇,分《文学思潮论》、《创作心理学》、《作家作品论》三部分,从论文发表的时间看,1979年4月发表了《写“中间人物”何罪之有?》,同年在《学习与探索》创刊号上,刊出了《“中间人物论”必须彻底推倒》。两篇论文写的是同一件事,为“大连小说会议”平反。这两篇文章代表了彭放研究新时期文学思潮的起点,也是他批评“极左思潮”,为在文艺上“拨乱反正”放出的第一枪。两篇文章一发表,立即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今天重读此文,依然令人感受至深的还是他敢于讲真话,伸张正义的勇气和由此而产生的思想解放的激情。
  
  (二)
  
  敢于向权威挑战,做翻案文章是彭放从事文艺评论几十年,坚持独立思考的另一个特点。最突出的表现,是他在80年代初从事的“‘大跃进’民歌研究”。当时,全国掀起大跃进民歌运动,要“人人作诗,人人作画”,“每县出一个郭沫若”。这种以“放卫星”形式出现的文艺运动,被誉为是“共产主义文艺的萌芽”,“社会主义时代的新国风”,是“‘大跃进’的号角”,“两结合”的典范。当时全国上下一片诗的海洋,周扬在《红旗》杂志1958年的创刊号上发表了《新民歌开拓了诗歌的新道路》的长文,田间、郭沫若等著名诗人,也以一天几十首的干劲写起民歌来。这些“千箩万箩”、“车载船装”的民歌,被周扬编出精选本《红旗歌谣》向读者推荐,作为经典无人敢说一个“不”字。粉碎“四人帮”后,彭放写出了长篇论文《“大跃进”民歌与新诗道路》。1980年在《辽宁大学学报》第4期发表后,《光明日报》、《新华文摘》、《解放日报》、《新闻战线》等国家级报刊迅速做出反映,以“学术提要”向读者介绍文章观点。之后,有人不同意彭放的观点,在《民间文学》上发表文章与彭放进行“商榷”。彭放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变,写出了《“大跃进”民歌再评价》一文,回应商榷。《民间文学》编辑部在发表彭放文章时加“编者按”说:欢迎有不同见解者,“在百家争鸣指导下”展开一番“实事求是地认真的探讨”。《民间文学》为此讨论了一年多,发表十余篇讨论文章。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文学研究动态》的1981年第13期为这场讨论发表了“综述”。
  
  (三)
  
  对创作主体和文学本体的研究,彭放逆流而上,坚持真理,保守一名评论家的使命感和良知。在这一主题内,彭放专集收入了《作家“自我”在创作中的地位和作用》、《小说本体文化论》、《现实主义与现代派》以及他参与“朦胧诗”讨论的一组文章。彭放在《一篇论文的诞生》中说:“我写《论作家‘自我’在创作中的地位和作用》一文,前后历经三年”。“由于文中涉及‘自我’字样,还闹出了一场苦恼和虚惊”。问题的背景是:20世纪50年代,全中国批判胡风同志的“主观战斗精神”,后来又批判舒芜同志的《论主观》,从此,作家个人在创作中的地位和作用,不敢谈了,认为“表现自我”就等于“资产阶级的自我表现”就要挨批。不仅作家评论家忌讳谈“我”,这种“左”的倾向发展到“文革”中,有的人害怕犯个人主义错误,连在自己的作品上署上自己的名字都不敢,严重的思想禁锢束缚了艺术生产力。1979年7月李洁在《雨花》杂志上撰文说:“假如我是一个作家,我要努力做一件在今天并不容易做到的事,那就是‘表现我’。”彭放受到这篇文章的启发,把研究作家“自我”列为选题。他认为作为创作主体的作家,纯客观地去写生活,不“表现自我”是不可能的。他说:“我认准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八个大字。”我们的文艺批评,曾经作为“斗争哲学”的工具,将鲜花打成毒草,将创作引向歧途。他说:“一种‘觉今是而昨非’之感,使我有勇气去面对现实。”他把文章写出来了,寄几家刊物都不敢登。他在一次创作会上,谈自己的研究成果,有人私下就告诉他:“报刊上都在批判‘自我表现’,你在这里谈作家‘自我’,岂不是顶风上。”果不其然,他的发言稿从会议专刊上被撤了下来。直到1983年《北方论丛》第4期才将这篇论文发表。
  但是,作为一位职业评论家的彭放,又不甘寂寞,他思想敏锐,关心时事动向,以饱满的政治热情,去面对新生事物。当“朦胧诗”刚刚冒出新芽,就遭致一片非议,有人把新诗“危机”的根源无端地栽到“朦胧诗”的头上。彭放著文反驳说“危机是长期以来政治对新诗的不恰当干涉过多”,是“诗人们为政治疲于奔命”造成的。他说:我并不认为,新近出现的那些“新派诗”给新诗带来了“危机”,相反,我倒觉得它们似乎给我们部分老化、僵化的诗歌界吹进了某些新的气息。这些诗也不是天上掉下的“谬种”。它是在中国20世纪70年代特殊的气候、特殊的土壤,从石头缝中长出来的,弯弯曲曲的小花,它不大合群,稍带有点野性,但它有自己的土壤,有自己的群众,有自己的生命力。彭放的观点,对当时出现的“朦胧诗”是有力的支持,并积极参与这场论争,写出了《关于朦胧诗的废名论》等重要文章,可是,后来“朦胧诗”的第二代、第三代,越走越朦胧,许多奇奇怪怪的主义、派别、宣言纷纷登台“大展”,他们否定“舒婷式”的“古典朦胧”,自立旗号,占山为王,成为“自大透顶的一代”,现代诗成了谁也读不懂的“天诗”。彭放则心情沉重地写出了《论文学创新的尺度》、《探索的折磨与困惑》等多篇文章,指出:这是“找不到根的痛苦”,与某些新生代的年轻人“对传统的虚无,对现实的虚空和对自我的虚妄有关”。
  
  (四)
  
  在对创作主体的深入研究中,彭放提出:“在人类居住的这个星球上,曾经诞生了多少作家;每个民族,每个时代都在造就自己的文学人才。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人们只常在大师们的精神产品面前惊叹,而对于这些创作主体的人,则缺乏足够了解,他们的头脑怎样工作?他们创作的秘密、成才的道路和规律,至今还是一个引为兴趣的谜。”这是1989年彭放发表《文学人才学的总体构思》一文中提出来的问题。该文发表后,同年“人大”报刊复印资料予以转载。此后,彭放就这个问题继续研究,发表了多篇论文,最后完成一本专著《文学人才学》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国内新闻报刊对彭放这一本专著的反映是热烈而迅即的。《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书讯,《人民日报·评论版》发表书评,指出:此书出版,使作家研究“偏倚文艺学的现象发生了根本改观,获得了独立学科的属性和地位”。《作家报》发表评论说:“一门研究作家成长规律的新学科——文学人才学,因彭放的专著《文学人才学》的出版而得名。”《文艺报》也发表长篇评论除了肯定“这是一本独创性、开拓性的书,是“文学人才学”的“第一本书”外,更指出其“重大意义在于,帮助人们更深刻地认识自己,尊重文学创作对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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