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后现代主义艺术形式对现代主义深度意识的消解
作者：金 哲
但正如人们所见到的，由于资本主义社会对人的异化程度越来越加剧而导致人内心的扭曲变化，再加上现代主义有意识地反叛古典主义的模仿、写实传统，从而使得现代主义的艺术实践形式变化超常(其中以绘画艺术最为典型)，令普通大众与持古典主义观念的理论家和艺术家们难以理解和接受。可以说，现代主义所包含的深度意识是一种与人们日常所见世界的原像相异的变形意识，超出人们对“真”的一般理解，这种变形意识着重以表现生活于现代社会中的人内心世界的本能、欲望、无意识、情绪等方面为主要内容，无论是文学中的象征主义、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和意识流，还是绘画中的立体主义、达达主义、抽象表现主义等，都不同程度地体现出这一变形的深度意识，而后现代主义艺术家对这种类型的深度意识同样进行了坚决的消解。
后现代主义一开始就与市场、商品、生活紧密结合起来，因而其艺术形式的市场化、商品化、生活化特征十分明显，脱离了早期现代主义的高度自律形式。詹姆逊对其艺术形式归纳为：“一方面，安迪·沃霍尔及其波普艺术：而另一方面，摄影写实主义，或更甚者，‘新表现主义’；一方面，约翰·凯奇在其音乐里力求刻意表现一时一刻，而另一方面，格拉斯及瑞里则努力尝试把古典乐风跟‘流行’乐风结合起来；再者：继‘披头式’及‘滚石’乐队所代表的摇摆现代主义之后，朋克及晚近新潮摇摆音乐一浪接一浪地涌现，以狂潮之势力求打破传统，再创新猷；一方面是后期戈达尔以及继之而起的种种实验电影和录像作品，另一方面是一种全新的商业电影潮流；一方面是布洛夫、品钦、伊斯梅尔·里迪等所著的小说，另一方面是法国新小说及其后来者，再一方面，是以文本或书写为美学原则的日新月异的文学批评等等。”
在这些后现代主义艺术形式中，比较重要的、有代表意义的是：波普艺术、好莱坞商业电影与后期戈达尔的实验电影、法国新小说。
一、波普艺术
波普艺术(即Pop Art)分为英国波普与美国波普，始源于英国，而盛于美国。波普一词取自英文popular，意为流行、大众，早期代表性艺术家英国的汉密尔顿对波普艺术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它是“大众的艺术，是短暂的、廉价的、大量生产的、年轻的、刺激的、性感的、巧妙的、诱人的和大量传播的。”汉密尔顿的概括是十分精当的，波普艺术的特征即大量复制、大众消费、广泛传播、刺激感性、短暂易逝等均已明显带有后现代主义的性质，这在他的代表作《是什么使今天的家庭如此不同，如此有吸引力》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画面表现的是一个现代家庭的所应具备的主要家当：电视机、录音机、吸尘器、广告画、网球拍、沙发等，而这些物品都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所常见的，大众消费的意味清晰可见。
波普艺术的鼎盛期是在美国，主要有六位代表性艺术家：卢森堡、贾斯珀·琼斯、安迪·沃霍尔、利希滕斯坦、奥登伯格、罗申贵斯特。他们首先对传统的绘画方式进行革新：或者在材料上革新，比如卢森堡对垃圾的重新制作，奥登伯格对布和织物的应用：或者在技法上革新，比如安迪·沃霍尔的丝网印刷技术、利希滕斯坦的印刷网点技术：或者在表现内容上革新，比如贾斯珀·琼斯以表现日常用品为乐。这些波普艺术家的共同特征是偏爱将生活用品纳入艺术中以表现出新的感觉，他们的用意很明显——打破艺术与生活的界限!
在这些波普艺术家中影响最大的还要数安迪·沃霍尔。在《后现代主义，或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一文中，詹姆逊曾将安迪·沃霍尔的《钻石灰尘鞋》作了准确的阐释：这幅画带有明显的商业性特征，这与安迪·沃霍尔的画广告出身不无关系，他的其它著名作品如“可口可乐”汽水、“金宝即用汤”罐头，处处都标榜出后现代社会的商品拜物主义。更重要的是，安迪·沃霍尔借助于摄影及照相底片的技巧，使油画散发出一种“死灰”一般的感觉。观众似乎在其中找不到任何意义，因为它没有深度，只是一个平面，而这正是后现代主义的基本特征。
安迪·沃霍尔之所以能够创造出这样的作品，与美国20世纪60年代的文化语境密切相关，那个时代已经是艺术被充分商业化的时代，艺术家要想获得成功，就只能与市场充分接轨，艺术品不可避免地带有商业性特征，带有迎合大众审美趣味的趋向，安迪·沃霍尔正是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才勇敢决绝地与传统绘画艺术进行彻底的决裂。他的绘画题材集中在日常消费用品，影星、歌星等名人肖像上，如前面所提的可口可乐汽水、金宝即用汤等广告画，还有玛丽莲·梦露、猫王艾尔维·布莱斯利等名人肖像画，他的绘画已经具有鲜明的平面化特征，对于美国的普通大众而言，它们都太熟悉了，就存在于他们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与之息息相关，具有一眼便会认出的效果，因而不必再去进行那种费神的认真欣赏或思考。所以，称安迪·沃霍尔为商业艺术家一点也不为过，波普艺术的审美策略“强烈的色彩、简单的形式及平滑的轮廓”是那些抽象表现主义的现代艺术家们所瞧不入眼的。
在艺术表现技法上，安迪·沃霍尔也进行了改革创新，他吸收并改进的丝网印刷技术类似于照片的负片反转正片技术，可以直接将照片复制到画布、纸张等材料上，再进行大量的复制印刷，这里我们要注意两点：安迪·沃霍尔放弃了画笔，采用把摄影照片的负片反转到丝网印刷版上进行创作，这无疑是抛弃了传统的绘画制作方式：另外，他是利用现成的照片画面来制作，而传统意义上的构图、素描、着色等艺术创造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对原品(指照片)的大规模复制，在这里，本雅明所言艺术品的“灵韵”的确消失了，甚至画作自身就是复制品，灵韵消失的广告画、肖像画呈现出平面而无深度的特征。
波普艺术作为一个世界性的艺术运动，由美国而向世界传播，尤其对西欧20世纪60年代的学生运动和第三世界的艺术创新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西欧的学生运动曾经借用波普艺术来反对学院派的传统绘画，试图动摇其权威地位；第三世界的年轻艺术家们也通过对波普艺术的了解而开阔了眼界，并大量模仿其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