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讲故事的难度

作者:傅 翔




  小说的难度
  
  我要先说明一个常识,那就是一个人是看不了太多小说的,特别是在这个浮躁与不以小说为荣的时代里,读小说的人本来就很少,懂小说的人就更是少而又少了。我越来越深地看到,小说面临着的不仅仅在于挑战,而是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当一种产品的产出远远大于需求的时候,它肯定是低贱的。虽然小说曾经有的光环不能让我们这样去说,可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年产几千部的中长篇小说到底谁在看?还有那数量远远大于长篇的短篇小说?我现在所知的是极不乐观的景象,那就是真正会去读小说的人数在总人口中是微不足道的,而在这些“会去读小说”的人当中就常常包含了这种情况:他们一年所读的往往不会超过五篇小说。即使是许多以此为生的小说评论家,他们也常常不会很好地把一部长篇小说完整地读完。
  小说面临这样的困难当然不可能全是小说家造成的,这里有时代的因素,也有社会的原因。当大家把眼光一起聚焦在金钱与物质的时候,图像与媒体快餐的盛行是注定的,而不读书则是必然的。因此,我们的小说家就更应该知道泡制数量惊人的小说是毫无意义的。然而,不幸的是,我们绝大多数小说家都不信这个邪,都在与这个时代科技的速度赛跑,都想用数量惊人的小说来与之比拼,仿佛小说都是用数量来说话的一样。这样的小说家在中国是极为常见的,我常常不得不佩服的是,中国真的成为了世界第一的小说超级大国,当然,是数量上的超级大国。让人痛心的也就在此,那就是中国生产的纸本垃圾也因此稳居世界第一。
  随便翻开一个略微知名的小说家的创作年表,著作等身显然是不用说的,更多的情况是,他们作品的数量在极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十本之多,这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世界上许多大师的创作数量。关于这点,我们可以轻易在所谓的“70后”“80后”作家身上找到充足的证据。当然,我不是据此来否定一个作家的创作,而是想说,当一个人的创作达到如此随心所欲的境地的时候,他的创作是否出了问题?
  这样的问题显然是不用回答的,因为,当一个作家写作的能力达到了如此快捷与驾轻就熟的时候,说明他的写作已经进入了一个如法炮制的轨道。如法炮制不用说都是极其危险的,特别是对于创作而言。在小说,不外乎就是讲故事能力的娴熟。当这种娴熟作为一个小说家的标志时,他要么是天才,要么就是一个庸才,这是肯定的。
  有的小说家之所以能够娴熟地讲述各种各样的故事,如托尔斯泰、莎士比亚、巴尔扎克、福克纳等高产的大师,那是因为他掌握了讲一个好故事的方法,而且知道讲这个故事的难度在哪里,从而站在一个高度去突破它。讲故事的难度对于高产的中国小说家而言常常是不存在的,因为他们靠惯性写作,而不是思想。
  
  故事的难度
  
  在我看来,讲故事是有难度的,这个难度在于两个方面:一个是故事本身的难度,另一个是讲述的难度。讲述的难度相对简单,而且,当一个小说家把讲述的难度解决之后,他常常就容易走向如法炮制与多产的境地。这点在中国许多有才华而多产的小说家身上最为常见。我一直坚定地认为,对于绝大多数中国小说家而言,故事本身的难度才是最重要与最难以超越的。如何找到一个好故事?什么样的故事才是好故事?讲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你讲这个故事想要表达什么?假如一个小说家连这个都没想透就轻而易举地开始了一个故事的讲述,那我是很怀疑的。
  我想说,作为一个小说家,他一定要牢固而清晰地时时告诫自己,那就是中国并不缺少故事,更不缺少会讲故事的小说家,而且,一两年写一个长篇或上十个中篇的小说家比比皆是。因此,你要从何处脱颖而出就是一个难题。我要强调的是,中国一大批出了名的作家并不比没出名的许多作家优秀到哪里去,大多数的情况是,他们只不过是讲述故事的手段比较老练与娴熟而已,或者仅仅是凑巧找到了一两个稍好一点的故事。
  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来源于一个叫遥远的小说家给我的强烈感受。说实话,我是认真地看了他好多小说之后才说这些话的。我得承认,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让我不得不思考的话题。就和许多偏安一隅却固执地写着纯小说的作家一样,虽然他的小说也零星地发表在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纯文学刊物上,包括一些很有影响很权威的大型文学刊物与选刊,但他还是没有大红大紫起来。当然,说“大红大紫”这样的话是过时了,因为文学本身就不可能大红大紫了。但我想,作为一个作家,好歹也要在圈内有些大影响啊,不然我们又图个啥呢?这也许正是我们绝大多数小说家的想法与尴尬处境。当我们绝大多数人不爱读小说之后,我们又希望他能够发出足够大的声音让我们听见,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难道我们的小说家就注定要被大力炒作或包装之后才会有影响吗?
  想到遥远等许许多多这样的作家,我就有一种莫名的难过,那就是他们的才华与名声总是不那么相符。有那么多人都幸运地走进了圈子,并在圈子里混得有头有脸的,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水平相当甚至更有才华的小说家却因为环境与自身的限制而不能红起来呢?他们也只不过是地处偏了点,关系少了点嘛!
  因此,我们还是要从自身的原因找起,我的判断在于,即使你因为圈子关系好或活动能力强而走进这个圈子并混得人模狗样,那也就仅此而已。在中国,这样的作家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单单中国作协会员就有六七千人,保守一点估计,这样的作家好歹也有个上千人。既然如此,你就没必要着急混进这样一个队伍,从而让你显得更没有希望。
  我的看法是,只有真正地写出属于自己的好小说、杰出的小说,我们才真的无愧于一个有追求的小说家的内心,才会真正安妥自己的灵魂,而别的一切都是虚的。小说只为自己负责,只为人的心灵与灵魂负责,除此以外,意义都是很可疑的。
  
  遥远的难度
  
  遥远地处偏僻的新疆的库尔勒,在如此遥远的南疆的一个水电厂写作,我真是佩服他的毅力!更何况,他还写着没什么人看的纯小说!也正因此,遥远有着远比一般作家多得多的沉着与冷静。他性格沉静,厚实,古道热肠,小说也是如此,纯朴透亮,厚重古实,有着一种极浓重的西北味道。
  可以看出,故事是遥远的优势所在。遥远生活在基层,阅历丰富,可取的材料众多;而且他能够融通地方的人际风情,小说因此用了不少丰富而到位的民间俚俗语言,地方风情的描摹也极其生动与形象。遥远讲述故事的能力是不用怀疑的,加上他对地方风俗民情与人物的熟稔,他刻画出来的人物无不具有一种较强的艺术感染力。如小说集《永远的羊》中的好些短篇,写得就比较有个人风格,有浓郁的地方风情,扎根很深,这些都是我比较喜欢的。
  这是我对遥远小说好的一面的判断,因为他的小说出示的面太宽太广,形形色色,而给我较深印象的便是这一类作品。这一类作品让我找到了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而对于那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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