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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对方很为吃惊似地轻叫一声,“我叫八代。”说着便向鱼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对方的眼光从自己身上掠过时,鱼津才清醒过来。从她走进店堂,来到桌边,一直到刚才朝自己鞠躬为止,鱼津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对方。其实,应该说是移不开更为恰当。鱼津意识到这一点,但并不为自己的失礼而不好意思。对于遇到这类情况便会马上脸红的鱼津来说,这有点不可思议。鱼津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吸引住了,而且觉得是自然而然的。

  但是八代美那子在空座位上坐下后,另一种情绪钻进了鱼津的心坎,他不好再正视坐在自己和小圾中间的这位花枝招展的女人,于是把视线投向窗外。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会,原来估计半当中肯定能溜走,不料会议推迟一个半小时开。我约了您,自己却迟到,真对不起!”

  “哪里,哪里,算不了什么。”

  “一直等在这里?”

  “在这样的地方等上半小时、一小时,我已习惯了。您说有急事,到底是什么事?”

  “想给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待会儿给您。”她说出口后,好象马上改变了主意,便打开手提包,“就是这。”

  “这是什么呀?”

  “啊,不行,请您回到家后再打开。”

  鱼津感到美那子的这一句话有些生硬,他把脸转向他俩。小坂正把一个小包塞进自己的提包里,小包好象是用商店的包装纸包着的。

  “好,我的事情办完了,失陪。”她好象就是为了这点事才来的。

  “哟,急什么,请喝点茶吧。”小坂说。

  “我什么也喝不下。”

  鱼津听他俩这么谈话,便站起来对小坂说:“我先走了,今天很累。”他是想回避。

  “哦,您请坐,应该是我失陪。”八代美那子站起来,又说了声:“您坐!”她想让鱼津再坐下来。稍微夸大点说,鱼津觉得美那子是下了决心的,若是不领情而这么离开恐怕不好。不过,自已留下来而让美那子回去的话,实在对不起小坂乙彦——尽管自己和小坂是朋友关系。

  “啊呀!何必那么急呢呢?鱼津你坐。夫人您也再坐一会儿,坐上五分钟、十分钟吧。”小坂说。

  “好吧。”八代美那子重新坐下,鱼津也坐了下来。

  “我想吃冰激凌。鱼津先生您呢?”

  “我?我要咖啡吧。已经三四天没喝咖啡了。”

  “您在山上待了几天?”

  “在山上的客栈里过了三夜。”

  小坂叫来了女招待,要了两份冰激凌和一杯咖啡。

  “小坂先生最近没去吧。”

  “请假不容易呀!不过下次哪怕旷几天工我也要去的。我和鱼津约定,年底前后去登后又白峰,所以我得练练身体。”

  他俩谈话的时候,鱼津在思忖着一个问题:从刚才小坂称她“夫人”来判断,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女人一定是有夫之妇。小坂前些时候曾经轻描淡写地说过她的事,可是当时并没说过她有丈夫。鱼津的这一疑惑倒不是由于小坂过去没谈过,以致他现在才了解而产生的。更直接的理由是鱼津怎么也看不出八代美那子是嫁过人的。不过,想一想也就该明白,未婚的女子恐怕不会这么稳重。她的谈吐和举止很稳重,她的美貌本身更给人一种庄重的感觉。对方是结了婚的,鱼津多少感到失望,同时意识到自己在这种失望的情绪中,根本没把小坂这个亲密的朋友放在心上。鱼津不禁自问:我怎么搞的?我可能还没有从独个儿领略到的穗高山星空那种美妙而令人迷惑的景色中清醒过来。

  窗外,药品广告的霓虹灯在远处黑暗中忽红忽蓝地时隐时现。鱼津一直望着那单调而空虚的反复景象。小坂和美那子交谈着,一点不怕让第三者听去。过了一会儿,鱼津听到美那子的声音:“那么,我……”看样子她准备走了。

  “不,还是我先走吧,我没什么事,只是想和小坂见见面。”

  鱼津先站起来,说声“我走了”,就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登山背囊。

  “不过,我再不回去的话……”

  美那子也站起来,只有小坂仍然坐着不动。鱼津看到小坂的脸上同刚才一样,掠过一道阴影。于是他将目光从小坂移向美那子,美那子的脸也和刚才一样,绷紧了两颊肌肉,象是下定决心似的。

  这情景,和刚才站起来时完全一样。鱼津喝了咖啡、美那子吃了冰激凌,可这中间只隔了十分钟而已。

  鱼津不管了,拿起登山背囊往肩上一搭,说道:“那么,改天见。”

  这句话,并不是专对他们当中哪一个人讲的。他离座下楼,向人行道走去。鱼津从出租汽车成群、挤得连车身也无法转动的地方穿过,朝新桥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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