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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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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但并非只有在对死因产生怀疑的情况下才会进行病理解剖。所谓病理解剖,其实是对不幸死亡的病人做最后一次体检,可以详细地观察、检讨疾病产生的原因、经过以及结果,有助于从科学的角度确立完善有关疾病的理论。以外科领域为例,最近由于手术前后的处置技术以及药剂效用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使术后死亡率大幅度降低。但如果仍然在手术时或手术后不幸死亡,就需要藉由病理解剖来确认死因,确认到底是手术的过度侵袭造成的,还是因为偶然事故引发了综合症。” 大河内的口气就像在课堂上讲课一样。 “这次的解剖重点是探究哪一部分?” “是针对临床上产生疑问的事项。第一,是胃贲门部的手术是否成功;第二,癌细胞是否转移到其他的器官;第三,导致佐佐木死亡的肋膜炎到底是癌性还是结核性。” “请告诉我们您的解剖结果。” “第一,关于手术是否成功的问题,手术中医生已经将胃完全切除,并采取了将空肠和食道缝合的食道.空肠吻合手术,缝合十分完美,周围完全没有缝合不全或炎症,可以说,手术本身非常成功;第二,关于癌细胞是否转移到其他器官的问题,虽然癌细胞没有转移到腹部的器官,但在左肺下叶部有像小指头一样大的癌组织,并且周围有三个米粒大的癌转移灶;第三,关于导致病人死亡的肋膜炎,在肋膜表面有凹凸不平的肿瘤,血性胸水中也有癌细胞,所以,我推断为癌性肋膜炎。” “直接死因是什么?” “是因为并发了癌性肋膜炎,使血性胸水累积在肋膜腔内,胸水的压迫造成心脏衰竭,进而导致死亡。” “左肺的病灶和贲门部的癌哪一个是原发病灶?” “胃贲门部应该是原发病灶。因为胃部的癌在病理组织学的分类中,大部分属于腺癌。经调查保存的病人胃贲门部的手术切除标本,发现是很明显的腺癌,肺中发现的癌组织也是和贲门癌十分相似的腺癌。因此,胃贲门部为原发病灶,肺部的癌是转移灶的机率相当高。”病理学家措辞严谨地说明道。 “您认为癌性肋膜炎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从肋膜的肿瘤大小、形态以及胸水量四百九十毫升的蓄积状态来看,应该并不是死亡前不久发生的,而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更早之前’大概是指多久的时间?”关口律师继续追问道。 “我无法精准地推算出时间,但我可以断定应该不是死亡前两、三天或四、五天发生的,应该在更早之前。”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虽然您无法精确推算时间,但可以断定不是死亡前几天,而是更早以前就发生了。”关口律师为了增强审判长的印象而重复着。 “引起癌性肋膜炎的原因是什么?在佐佐木庸平先生的病例中,会不会是对胃贲门部的手术侵袭导致肺部的转移灶急速转移?” “在临床上,针对主病灶的手术侵袭的确可能会使肺部的转移灶急速转移,但从而也可能是对主病灶的手术侵袭时间刚好和因为某种契机使转移灶增殖的时间一致,引起转移灶急速扩大。关于这个问题,目前有各种不同的学说,我无法给你明确的回答。” “如果目前还无法确定针对有转移灶的主病灶进行手术是否正确,那么,在佐佐木庸平先生的病例中,是否代表手术本身就是一项错误的决定?”关口律师立刻点到了问题点上。 “这必须视转移灶的大小、数量、部位和病人在手术前的身体状况而定,无法一概而论。外科学者对此也有不同的意见,有些人认为有转移病灶时不应该动手术,但也有人认为即使有转移,也可以视实际情况接受手术,至于采取哪一种方式,必须请教执刀的临床医生的意见。” “我明白了,没有问题了。” 关口律师回座后,审判长问:“被告律师是否需要讯问证人?” 河野律师福态的身躯缓缓站起,他以恭敬的态度开始讯问大河内。 “刚才很荣幸有机会聆听您对病理解剖的见解,但我认为解剖尸体必须以家属自觉的要求为前提。据我所知,这次是因为某位医师对佐佐木庸平先生的死因有着高度兴趣,才会怂恿家属进行解剖的。这未免太兴趣本位了,您不认为这是对死者的一种冒犯吗?” 大河内斜眼瞪了河野一眼:“关于这个问题,刚才已经谈过了,我不认为有必要再重复。但我可以重申一次,病理解剖是用一个无法复生的生命的死为另一人的生作出贡献,这是一种崇高的手段。有良心的临床医生只要对死因有些许的怀疑,就会劝家属进行解剖。而且,在欧美国家,这已经是医生和病人的常识,医院的解剖率高低决定了病人对医院的评价。你刚才说,进行病理解剖只是基于医生对死因的兴趣,我想要告诉你,只有对医学一无所知的十九世纪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轻率无知的话来。” 大河内的义正辞严让河野律师霎时愣了一下。 “请问解剖是在死后几小时进行的?” “四小时后。” “我听说解剖愈及时,愈能够获得正确的知识……” “没错。虽然是愈早愈好,但死后四小时不会对解剖的正确性产生太大的影响。” “您可以确定左肺的病灶不是结核,而是癌组织吗?” “无论是在解剖时以肉眼观察,还是解剖后针对该病灶标本做组织学检验,都可以确定左肺下叶的病灶是癌组织。” “您所说的肋膜炎的症状大概会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刚才我已经回答过了,我只能说,就病理观察来看,并不是死亡之前短时间内发生的,而是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 “您所说的‘相当一段时间’,可以解释为财前教授去欧洲的期间吗?” 河野律师紧追不放,大河内则瞪视着河野。 “我只说不是死前短时间内,并没有说是财前教授去欧洲前或是去欧洲之后。” 他语气强硬地顶了回去。 “我明白了。最后想再请教您一个问题,根据您的病理解剖记录,上面写着肺叶上有炎症现象。肺叶上出现炎症现象,是不是可以认为是肺炎的症状?”河野律师问得十分巧妙。 “的确,在肉眼观察时和组织学检查中,都发现肺叶出现红色的炎症现象,所以,应该有肺炎症状。” “那也可以认为是财前教授在一开始就诊断出的术后肺炎吗?”河野乘胜追击。 “不,从那个炎症的情况无法判断是术后肺炎,还是与癌性肋膜炎并发的肺炎。”大河内的证词毫无偏袒,骁勇善战的河野律师似乎也对他无计可施了。 “好,我没有问题了。” 当河野回到座位时,审判长说:“本庭要讯问证人。你刚才说,当有转移灶时,有些意见认为该动手术,但也有些意见认为即便存在某些转移的情况,仍然可以动手术。请你谈一下你的意见。” “我认为,由于目前还缺乏绝对有效的对策可以对抗癌细胞转移,因此,除非有必要,否则不应该对主病灶造成外科的侵袭,但这只是我一介病理学者的意见,我刚才也说过,必须询问实际执刀的临床医生的意见。” “对于是否应该动手术的问题,就等临床医生来决定。从病理观察的角度,你对财前被告的处置方法有什么看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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