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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教授刚才说要商量学术会议选举的事,我打电话去扇屋或他岳丈的财前妇产科诊所看看。”

  佃用选举专线电话打到扇屋,但财前没去那里。他又拨通财前妇产科医院的电话,财前教授也不在那里。

  “对了,可能和辅选参谋叶山教授在一起,我打电话去妇产科医局问问看。”

  安西打电话到妇产科医局:“什么?叶山教授去东京出差了?没搞错吧?是吗?对不起……”

  佃和安西互看了一眼,其他医局员也发现事态严重了。昨天才完成第一次的证人讯问,万一找不到财前教授,就大事不妙了。佃和安西显得十分紧张。

  在帝冢山庆子的高级公寓中,财前仰躺在床上,充血的双眼望着天花板。

  “最近你怎么变得那么脆弱?既然这么担心官司的事,干脆和解算了。”

  庆子躺在沙发上,一双大眼睛闪着母豹般的光芒。

  “你别胡说八道,官司一定会赢。我只是太累了,而且,学术会议选举情况进展得不如预期那样好。”财前的声音中充满疲惫。

  “学术会议选举原本是你新的野心,现在反而变成了你的枷锁。我看昨天开庭的情形,尽管对方的关口律师不是省油的灯,但国平律师不愧是医师公会的顾问律师,在对金井副教授进行主讯问时太漂亮了。如果你还在担心官司的事,反正现在学术会议选举候选人公告还没出来,我看你干脆辞退好了。”庆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事到如今怎么可以辞退?而且,我打一开始就想要好好利用学术会议选举和官司并进的机会,争取双赢。你别说这种无聊的话。”

  财前很不耐烦地说完,电话铃声忽然响了。

  “讨厌,会不会是店里打来的?”

  庆子拿起电话,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我是浪速大学的佃,抱歉打扰你们开会,可不可以请财前教授来听电话?”

  佃故意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腔调,想必是由庆子上班的阿拉丁酒吧打听到了庆子家里的电话。

  “喂,是佃先生打来的。”

  “什么,佃打来的?”财前像弹簧般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过电话。

  “是我,什么事?”

  “教授,不好意思……下午看的那位病人发生了腹部胀气,好像是发生了教授所说的肠阻塞。”

  “果然是这样。那就注意腹部保暖,再注射保赐康,我马上赶过去,你们尽快做好手术准备。”

  财前挂上电话后,赶紧穿上衣服。

  “哇,肠阻塞手术也要教授亲自出马,财前教授真的不一样了哎……”

  庆子语带讽刺,但财前认为万一安田太一再有个三长两短,不幸死亡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佐佐木官司败诉的危机出现。因此,虽然不过是肠阻塞手术,但还是立刻让庆子帮他叫了车。

  车子驶向医院的途中,财前感到极度不安。佃向他报告安田太一的肠阻塞,会不会是癌细胞转移?但在八天前做贲门癌手术时,自己那么慎重地确认过并没有转移到其他器官。今天下午会诊时,听诊器也只听到蠕动过烈的“咕噜”声,应该不可能有癌细胞转移的问题。然而,凡事都可能有万一,万一是癌细胞转移引起的癌性腹膜炎,情况就十分危险了。这个病人和佐佐木庸平同样接受了贲门癌的手术,佐佐木庸平在手术后发生了癌性肋膜炎,如果安田太一发生了癌性腹膜炎的话,就真的是报应了。不过,绝不可能有这么荒唐的巧合!财前努力摆脱如潮水般袭来的不安,在医院门口下车后,快步走上楼。

  走廊上的时钟指向八点四十六分。距离佃打电话去庆子公寓已经过了四十分钟,这段时间内,最好不要发生令人遗憾的事——财前带着一份祈祷的心情,疾步走向中央手术室。

  “财前教授!”

  佃慌张地跑了过来,财前不禁停下了脚步。

  “教授,我们找了您好久。在打电话找到您之前,我都快吓死了。”

  佃正为自己费尽周折,最后才顺利地打电话去庆子公寓找到财前这件事邀功。

  “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立刻从鼻腔插入吸引插管,胃内已经排清,在温暖腹部的同时,也注射了镇痛剂,抑制呕吐和腹部疼痛的现象。目前已经做好紧急手术的准备了。”

  财前很少在佃面前如此严厉,佃识趣地走在前面,迅速打开中央手术室的门。

  夜晚的医院十分宁静,灯光昏暗,只有中央手术室内灯火通明。护士、手术助手和麻醉医师手忙脚乱地准备紧急手术,气氛紧张。财前一走进去,主治医师等一行人立刻松了一口气,两名护士动作利落地协助财前教授做手术的准备。

  穿上手术衣,戴上帽子和口罩后,财前比平时更神经质地伸展着橡胶手套包裹的手指,进入手术室。

  无影灯照得夜晚的手术室亮晃晃的,看起来比白天更加洁白而冰冷。安田太一嘴里咬着麻醉管,脸色惨白地平躺在手术台上。器械台上的手术刀、剪刀、止血钳和镊子等手术器械,都散发出骇人的冷光。

  “麻醉情况怎么样?”财前走近手术台询问麻醉医师。

  “刚才已经进入深层麻醉期,脉搏为七十,血压为一百/六十,已经用吸引插管充分排清胃部,可以承受一小时左右的手术。”

  “好,现在开始做二度手术,从病患腹部胀气、呕吐胆汁和肚脐上方感到疼痛这些症状来看,应该是肠阻塞,和之前的贲门癌手术没有关系。但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慎重而冷静地协助我做好手术,明白没有?”

  财前以锐利的眼神看了看担任第一助手的佃讲师、第二助手主治医师江川以及第三助手值班医生和麻醉医师,然后命令道:“手术刀!”

  夜晚的手术室内,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被吸进无影灯的灯光中。财前的声音在手术室内回荡着,手术刀递到了财前的手上。安田太一竟然和佐佐木庸平一样,在手术后发生并发症,这令财前有股说不出的厌烦。他迅速地提起手术刀,似乎想赶走内心的烦躁。

  连被称为“手术高手”的财前也不得不承认,八天前贲门癌手术的伤口缝合得实在不够漂亮,正中切开线就像勉强拉起的拉链一样。贲门癌手术时的不安再度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他很担心自己刚才在庆子那里拚命灌酒的行为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教授,怎么了……”

  担任第一助手的佃在一旁窥探着财前的脸色,以为手术准备出了什么差错。财前这才回过神来,大声训斥道:“无影灯的照射角度太偏左了,调到从右下方照射病患上腹部的角度!”

  佃立刻向隔着玻璃的操作室使了个眼色,无影灯开始向右下方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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