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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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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师。” “那么,你认识本案的病患,已故的佐佐木庸平先生吗?” “是的,我认识他。”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当时,我随财前教授做总会诊,自己也曾至佐佐木先生的病房会诊,所以认识他。” “你在佐佐木先生的病房会诊时,最令你印象深刻的是什么?” “当时,财前教授只凭两张X光片便诊断出病患的早期贲门癌。我十分敬佩教授精湛的判读能力,同时更深刻地体认到,医生面对癌症时,所需肩负的重大责任与恐惧。因为,如果我是佐佐木先生的主治医师,我恐怕无法只凭两张X光片,立即诊断出贲门癌。不仅是我,即使是研究医院的消化器官专科医生,我想多半也无法一眼看穿吧。我从心底替这位病患感到庆幸。” 佃讲师的答辩口齿清晰,犹如法庭戏里的演员,台词倒背如流。 “了解。原来财前教授拥有如此高超的判读能力。那么,你是否记得财前教授当时看了病患的X光片之后,说过什么话?” “我记得,教授一看到X光片就说左肺有一个阴影。其实大多数的医局员完全看不出这个阴影在哪儿,只是一味地伸长脖子想看清X光片,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时教授说,病患有结核病史,所以这个阴影可能是结核的旧病灶,但也有可能是癌症转移灶。” 他的证词,与第一次出庭应讯的金井副教授如出一辙。 “所以教授为了确认是否为癌症转移灶,要求你们进行断层摄影吗?” “不,当时他没有特别指示。” “那么,主治医师柳原可曾针对断层摄影,提出过任何要求?”国平律师巧妙地触及到了问题核心。 “我可以断言,完全没有这样的事实。不过,大约三天后,财前教授有篇论文需要在国际外科学会上发表,为了提交这篇论文的德文翻译,我前往教授室找财前教授。记得当时教授对我说,如果有时间的话,想要替那位贲门癌病患进行胸部阴影的断层摄影,并麻烦我去申请。当时我很纳闷,明明就是肺结核的瘢痕,何必大费周章地做断层摄影?”佃讲师撒谎不打草稿,对答如流。 “也就是说,财前教授曾怀疑癌细胞可能转移到肺部,因此他有意针对这项问题做进一步的检查,是吗?”国平立即回应。 “是的。”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进行断层摄影……这是为什么?冒昧请教,你是否忘了提出申请?” “不,当时我立刻拨电话到放射科,请一位叫冈田的护士准备,以便随时进行冲片。但是,当时财前教授为了出席国际外科学会,工作堆积如山。后来,他也说,那么小的阴影即使进行断层摄影,以他过去的经验,一张平面照片也无法发挥太大的作用。教授想要取消断层摄影,我也转达此意,告知放射科。”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国平希望这段事实能够加深审判长的印象,因此刻意在此结束讯问,转而向审判长说:“财前教授曾提出断层摄影的申请,这项事实就是本案的关键所在。为了证明佃讲师的证词,我申请传唤当时接到佃讲师电话的当事人冈田道子为我方的证人,并继续进行证人讯问。” 法庭上,俨然上演着国平的个人秀。 “上诉人的律师,你们愿意接受吗?” 审判长询问关口,关口没有理由反对,只好无奈地回答:“愿意。” 审判长命证人入庭。 穿着水蓝色套装,戴着红框眼镜的年轻护士站到证人席前。审判长依照惯例,确认证人身份,并请证人宣誓。 国平为了缓和护士紧绷的情绪,语气亲切地问道:“你记得昭和三十九年五月二十三日,佃讲师打来的电话吗?” “记得,当天我在柜台接到佃讲师来电。” “你记得当时的谈话内容吗?” “我不太记得详细内容,不过我记得当时他说,今天或明天,可能需进行胸部的断层摄影,需要立即冲片。他要求我准备冲片。”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要求取消的?” “时间相隔有点久了,我记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两天后吧。” “是吗?那么。佃讲师申请断层摄影,后来又取消了,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没错吧?” 国平刻意加强语气,并简短结束讯问。半途杀出的护士证人,让关口措手不及,他更担心至今尚未出现的龟山君子。为了以防万一,他请东佐枝子去接她出庭,他心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吧。然而依旧迟迟未见人影,关口开始忐忑不安。 “上诉人的律师,你是否需要针对佃与冈田两位证人进行讯问呢?”审判长询问关口。 “是的。我想向两位证人提出几项疑问。” 关口起身之后,首先针对佃讲师提出反对讯问。 “刚才你说,教授总会诊时,佐佐木先生的主治医师柳原,并未提出任何有关断层摄影的要求,这是事实吗?”关口直视佃讲师的眼睛问道。 “当然是事实,柳原真的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是吗?你是否记错了呢?” “不,我绝对不会记错。柳原绝对没有针对断层摄影提出任何要求。” “绝对……是吗?你说绝对,我会牢牢记住你这句话。”关口措辞强烈地质疑佃讲师的回答,并结束讯问。他的用意是为了确立佃讲师的假证词。 “接下来,我要讯问证人冈田道子。” 关口面对戴着红框眼镜的圆脸护士问道:“刚才听你的证词,觉得非常奇怪,明明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你却记得一清二楚,记忆力真是令人佩服。我想请问一下,佃讲师拨电话给你的那一天,昭和三十九年五月二十三日,你是否记得还有哪些医生申请断层摄影呢?” “这……我……不过,那天的工作比往常繁重,这是事实。” “那么,你为什么只记得佃讲师的电话呢?” 冈田道子微露困惑,说道:“那天正好是我二十岁的生日,我心想,从今天起,我要变成大人了,所以发誓要好好表现。就在那时,佃讲师骂我说‘别总是慢吞吞的,要是再继续拖拖拉拉,就别干护士了!’我忍不住掉下眼泪,从此我就有个绰号叫‘爱哭鬼护士’,还常被人嘲笑,所以我特别记得他那一通电话。” 护士率真的语气,看得出她所言不假。但是,关口依旧怀疑,被上诉人可能在与护士毫不相关之处暗地搞鬼。另一方面,他又开始担心龟山君子,她早该抵达法庭了,至今却尚未现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在此紧要关头,她又拒绝出庭吗?想到这儿,关口坐立难安,但总得设法拖延讯问时间,以等待龟山君子的出现。 “你说,佃讲师为了申请断层摄影拨了电话,而你接了电话,但是这只是你的证词,缺乏可信度。有没有物证呢?” “放射科有一本记录,记载了所有的摄影申请。” 护士回答完后,国平立刻接着说:“审判长,我提交这本记录作为物证。请庭上确认。” 他摊开厚重的记录,递交给审判长。国平并没有在开庭之前申请此项物证,显示国平早有预谋。审判长立刻过目,并递给关口。 申请日 昭和三十九年五月二十三日 申请人 第一外科佃讲师 种别 胸部断层摄影 字迹相当潦草,想必是在匆忙之中写下的,字迹上画了两条删除线,写着摄影取消。从字迹油墨的颜色与页码判断,并非重新记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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