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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我对苹果有特殊的喜好,这一点被一位对苹果怀有恐惧的同行旅人注意到了。“如果你珍惜你的生命的话,就别碰苹果。”每一点新鲜的空气和水都让我觉得健康,情绪振作,所以我没有理睬这好意的劝告。对我提出劝告的先生刚刚从这场可怕的疾病中康复。他是位中年男子,一位加拿大出生的来自上殖民地①的农夫。他也是因事第一次会蒙特利尔。“咳,先生,”他说,用以回答我丈夫向他提出的有关这种疾病的一些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染上霍乱是怎么一回事。染上霍乱等于直接面对死伸,所受的痛苦之剧使得病人巴不得一死以摆脱折磨。”

  ①殖民地时期圣劳伦斯河上游地区称为上加拿大,以安大略省为主,下游地区称为下加拿大,以魁北克省为主。

  “你很幸运,先生,能幸免”,一位在丛林地带安家的移民说,他就坐在对面的座位上,“许多比你年纪还轻的人都死于这种病。”

  “唉,但我认为我要是不吃那家旅馆给我们当晚餐的一些东西,我就不会染上霍乱。他们把那东西叫蚝,还是活的!一位朋友劝我吃,当时我很喜欢那东西。但是我向你们声明,一整夜我都感到他们在我的胃里到处乱爬。第二天早晨我就害了霍乱病。”

  “那东西你是囫囵吞下去的吗,先生?”前面讲话的那位说道,他已被蟋那种恶作剧逗得开心极了。

  “我确切地对你说,那东西是活的。你把它们放在舌头上,我敢肯定你会乐意让它们尽快地滑下去。”

  “难怪你得了霍乱病,”那位来自丛林区的人说,“你愚昧无知,活该如此。如果要我现在有美美一盘蚝,我会教你吃蚝的方法。”

  我们第一天的行程部分是乘四轮马车,部分是乘轮船。当我们在康沃尔登陆时已是晚上九点时分了。随后我们又乘四轮马车前往普雷斯科特。我们所经过的乡野在明朗的月光下显得很美丽,只是天气寒冷,并且由于结霜使得寒冷略微加剧。在九月初就出现这种情况使我感到奇怪,但在加拿大这是很常见的。九位乘客紧紧地挤在窄小的车辆里,然而四边都是粗帆布做的,用来当窗户的开口又没有装玻璃,我冷得发抖,甚至到了痛苦难忍的程度。黎明时分,我们到达一个叫做马蒂尔德的小村庄。大家一致举手赞成我们应该停下来在路边的一间小客栈里吃顿早餐,再继续动身前往普雷斯科特前暖暖身子。

  小客栈里的人们并不忙碌,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白发老者开了门,把我们领进一间屋里,里面弥漫着烟草味,窗上挂着纸做的百叶窗帘,遮得屋里光线昏暗。我问他能否让我带孩子到一间有火的屋里去。

  “我想对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这的确是一个相当冷的夜晚了,”他说,“来吧,我带你到厨房去,那儿一直有火。”我兴高彩烈地跟他去,陪我一同去的还有我们的仆人。

  我们的到来是出乎意料的,不受我们在那儿见到的那些人的欢迎。一位衣不遗体、红头发的爱尔兰佣人跪在地上架火;一位瘦高个儿的女人,长着一张瘦削的脸,一只眼睛像一条黑蛇,从墙角的一张床上出现了。我们很快发现这位鬼怪似的人物是这屋里的女主人。

  “这些人不能到这儿来!”她用了种刺耳的声音尖叫着,并向这位可怜的老人投来了愤怒的目光。

  “这儿确实有个孩子,而这两个娘儿们也冻僵了。”那位好心的老人恳求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没权利到我的厨房来。”

  “好啦,阿尔米拉,快别这么说。这是那辆停下来想在我们这儿共进早餐的车上的人,你知道我们并不常遇到这种情况。”

  这当儿那位女性,阿尔米拉,尽快地穿好衣服,当我们哆嗦着站在那里烤火取暖时,她斜眼瞪着这两个不受欢迎的女客人。

  “早餐!”她嘟囔着,“我拿什么给他们吃?他们上千次地从我们门上经过,没有一个人下车。现在好啦,当我一切都用光了,他们偏要在这不合情理的时候停下来吃早餐。你们有多少人?”她凶狠地问我。

  “九位,”我简短地答道,不停地擦热孩子的手脚。

  “九位!那点牛肉够干什么,切成九块牛排。该做点什么,乔?”(对那老人说)。

  “鸡蛋火腿,一些干鹿肉,南瓜馅饼。’哪位随从参谋考虑周到地回答说,“我不知道别的配料。”

  “那么,得麻利点,把桌摆开,因为马车不会停太久,”那泼妇喊道,从墙上取下一柄煎锅,准备煎鸡蛋和火腿用。“我自己得用火。人们不能都来挤到这儿,我得为九个人准备早餐,尤其是我们有别的好房间叫他们住。”

  我接受了这一暗示,退回休息室。在休息室我看到别的乘客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不耐烦地等待早餐的到来。

  为阿尔米拉说句公道话吧,她在短得惊人的时间里,用不太富裕的东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而这顿早餐,她按人头收了我们每人两角伍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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