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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当我们动身回家的时候已近四点了。如果说逆流向上很危险的话,顺流而下则更是险象环生。风向已变,空气寒冷、逼人,吹得人生疼。穆迪的桨每在水中划一下,便沾满冰清。而我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船尾,随着船快速地在风浪中漂流。船靠岸时老詹妮来接我们。她絮絮叨叨地告诉我们,件让我们搞不清头尾的事——我们不在时几位绅士前来拜访,并留下一份关于女王和美国佬的文件;加拿大和美国之间爆发了战争。多伦多市被烧,总督被杀,及一些我搞不清楚的奇谈怪论。穆迪费了很大劲爬上小山,我们又一次平安地坐在自家的火炉旁了。这时我们才发现詹妮那绝妙故事的证明,原来是一份女王发布的宣言,召号所有忠诚的男士参战,扑灭那离经叛道的叛乱。

  我姐姐来信说明了这场动乱的来龙去脉。丛林区的人们都为这消息惊恐不安。我哥哥、姐夫已出发去参加在全国各地招募兵士的青年团,以赶去救援多伦多,据说这座城市已被叛军包围。她劝我不要让目前身体尚弱的穆迪去受那份苦。但我丈夫已情绪高涨,立即遵从他认为是必须履行的义务,让我替他准备一些日用品,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

  那一夜我们几乎未曾合眼。我们谈论了好几小时那突兀的消息及我们不久的分离。如果情况像看上去那样糟的话,我们还可能永不能再见。我们已陷入绝境、穆迪预言变则通,总不可能越变越糟吧。但可怜的、焦急的我只想到的是分离,这对于我所有的不幸更是雪上加霜。

  第二天天气寒冷,又下着雪,天还未亮;我们就再睡不住了。孩子们得知他们的父亲准备离开他们,都哭着粘在他的腿旁。他心里难受,吃不下东西。人们默默地传递食物,然后他起身要走。我戴上帽子和披巾陪他一直走到我姐姐家。天就像我们的命运,又冷又暗又阴沉。我将那根珍贵的、现在已无用的拐杖递给他,开始我们无比哀伤的行程。老詹妮忍不住悲伤,抱住我丈夫的脖子,以她国家的风俗亲吻、祝福他。

  她呜呜地哭着,绞着手,“亲爱的老爷,为什么你要离开妻子和孩子们呢?那可怜的人心都碎了。动乱又不关你的事,拖着断腿你肯定会有危险。呜呜,呜呜!回家来吧——你要是死了,想想看你妻子和这些小不点儿该怎么办?”

  我们进入树林还能听到她的哭声和悲叹。在我姐姐家里,穆迪和我道别了。我心情沉重地踏上了穿过树林国家的路。这次我忘记了所有的害怕,也一点没觉得寒冷,悲伤的眼泪顺着脸颊直流。回到家,希望似乎已离我而去,我躺在床上哭了一个多小时。

  可怜的詹妮尽力安慰我,但所有的快乐已被那个是我生命之光的人带走了。

  由于一点也不知道国家大事的真实情况,我只能猜测这次突然爆发的动乱的可能结果。当天几个可怜的侨居者在他们去彼得伯勒的路上路过我家,带来了一个言过其实的消息,说政府军队与叛军打了一仗,政府军被打败;多伦多被六万人包围,丛林区所有的男人都被召集,赶去解救这座城市。

  当晚我收到在彼得伯勒的艾米莉亚来的一个便条,她告诉我我丈夫借了S先生的一匹马,已于当天早上与二百个志愿者一道奔赴多伦多。与叛军交锋过一次,穆迪上校战死,叛军撤退,她预计我丈夫几天后就会回来。

  诚实的丛林区居民们对导致当时局势的弊端一无所知,把叛军视为怪物,认为什么样的惩罚对他们都不过分,以极高的热情应征入伍。叛军的首领一定对如此迅速、如变魔术般聚集起来平定叛乱的兵力感到惊讶。这些志愿者中一大半是拿半薪的退伍军官,他们中很多人曾参加过欧洲大陆对拿破仑的战争,很有作战才能。我必须承认我的大不列颠精神也被大大地激了起来,我无法助一臂之力来消灭我热爱的国家的敌人,我仅能用我的笔来略尽微薄之力。读者看到这样一首无比忠诚的诗可能会忍俊不禁,但在当时这样的诗传遍了整个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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