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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2)


  这次,他不加掩饰地表示自己不高兴了。他太高大了,目光总在您头顶打转,我多想再有一个脑袋,能盯着他的眼睛。他径直走向汽车,坐在司机位上,发动汽车,挂一挡,命令雷蒙推车。在那几分钟里,我们又充满了希望,我乞求老天,但愿技术失败的地方,愿望和狂怒能够成功。斯泰纳骂着,拍打着方向盘,训斥着他的仆人。这个绅士转眼变成了粗鲁的车夫,我真是没有想到。

  发动机只发出“扑扑”的声音,他不耐烦了,气乎乎地从车里出来,朝前车轮踢了一脚,甚至没看我一眼,便指着雷蒙吼叫起来,说车子在天黑之前一定要修好,不惜一切代价。那个矮小的家伙跟在他身后小跑着,气喘吁吁,试图向他说明情况。斯泰纳消失在屋里,把大门小门关得“乒乓”响。想到我们能不能回去,全取决于雷蒙这个管家的本领,我不禁发起抖来。雷蒙答应带我去汽车修理厂,离这里有十来公里,但下午一点左右,天气突变。东北风吹来了沉重的乌云,雪又下了起来,大得不得了。开车上路那可太危险了。

  雷蒙好像喜欢上我了,建议我到壁炉旁边去玩牌。

  “别因为主人而担心。他心情不好,很快就会过去的!”

  这家伙一停止说话和思考,就重新露出那副傻样,脸亮光光的,嘴角永远挂着微笑。主人的责备甚至使我同情起他来。我不慌不忙地向他介绍起我们的情况来:埃莱娜和我是对极般配的夫妻,我们偶然在这个地方迷路了,得尽快恢复我们真正的生活,优雅、礼貌、文化。他点着头,不断地说:“是的,先生,我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我一点也不肯定是否已经说服了他。在发牌的间隙,我机械地抬起头,欣赏着傍晚时分飞舞的雪花。我第一次发现,雪失重落下来时还是挺漂亮的。而却恰恰相反,单调乏味,只服从落体定律,风不时吹向窗户,水晶似的雪“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窗玻璃,堆积在窗角。杉树摇晃着。发出“哗哗”的声音,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摇它,如果这支森林大军向我们走来,把我们吞没,我不会感到惊奇的,但木屋根深蒂固,既不动,也不呻吟。地毯、坐垫和护窗板都抵抗着种种狂暴的东西,给人以舒适的感觉。只有前厅角落的大钟以其忧郁的钟声让我回忆起章年,使我感到沮丧。

  当我们玩到第十盘时,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然后是关车门的声音。女主人弗朗切西卡·斯帕佐-斯泰纳回来了。她是5小时前离开里昂的,这场暴风雪差点让她永远也回不来了。这是一个身强力壮的伦巴第①女人,目光冷冷的。屋里的气氛马上就变了。我从她的目光中感到她立即就对我们产生了怀疑:她对您视而不见,几乎不说话。她一介入,谈话就乏味起来。她的鼻子又细又直,颧骨高高的,头发是栗色的。看起来,她好像刚刚告别青春。有一会儿,一道温暖的亮光照在她身上,与她冷漠的面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应该正处于花开不再、走向凋零的时期。

  ①伦巴第:意大利地名。

  她脸上有个细微之处让我感到吃惊:她的眼皮松松垮垮的,都堆积在眉毛边上,好像卷到窗上面的一道窗帘。谁也不知道她晚上睡觉时,这道“窗帘”会不会降下来。她几乎没有理睬我,简短地吩咐了雷蒙几句便回房间更衣去了。在她面前,这个仆人立即就露出一副谄媚的样子,奴才气十足。他不再玩牌了,忧心忡忡地去忙自己的事。我不明白这种秋后的美怎么会和一个萎缩的侏儒和一个好色的老嬉皮上混在一起的。毫无疑问,我们在这座屋子里不再受欢迎。

  黑夜突然降临,我的心情更坏了,我上楼躲到埃莱娜身边。她裸着双腿,站在窗前,一件长长的半毛套衫落在臀部。她一边哭,一边看着我们的车子慢慢地被雪所掩埋。她不停地说:“我想走,我想走。”我告诉她,这是因为我们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明天,一拿到配件,我们就回巴黎。但她怀疑那个修理工的水平,并觉得主人的举动有诈。

  “你错了,他们只有一种愿望,那就是把我们赶走。刚才,我遇到斯泰纳的太太了,她讨厌极了。照我看,他们后悔收留了我们。”

  但我说服不了埃莱娜,她的疑心反而影响了我。

  “面对这座木屋,我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它不是被人居住,而是被人占领。一切都太干净了、太新了、整理得太井井有条了。”

  她脱掉衣服,躺下来,要我去暖暖她,爱抚她。我们久久地搂在一起,心里都很不踏实。后来,她试图读她喜欢的恐怖侦探小说,既天真又邪恶地给我讲述有性虐待倾向的杀手和精神变态者的故事,但书从她手上掉了下来。恐怖电影和恐怖小说是那些受保护者的奢侈享受。7点左右,她让我去给她弄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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