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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捕捉的美


  文/安德烈·布兰古

  帕斯卡尔的小说属离奇故事一类,总那么“迷人”。爱伦·坡曾教过我们如何读这类故事,他用文字和日常生活中的行为来吸引我们,使我们在幕后才能明白故事的真正意义。这就是陷阱本身。

  我猜想作者已经设计了许多各式各种的陷阱。让我们首先根据他向我们推荐的规则,一个杰出的“盗贼”的规则来玩这个游戏吧。我们现在是在一辆汽车上,一对夫妻被困在雪中。埃莱娜觉得这很浪漫,邦雅曼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愤,随之很快就发起怒来。确实,我们被告知他不善于解决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在拿不准的路上随意走,就像在人生的道路上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这是一种任人宰割的生活方式。

  这会儿,他在汝拉山中这偏僻的地方被冻僵了鼻子,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避难所。他没做错。他们终于找到了可供藏身的一座小木屋。第二天一早,主人行色匆匆,这座外表迷人的屋子将变成一个陷阱,一个现代“蓝胡子”的陷阱,他想用最奇异的哲学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

  作者的聪明之处,在于拐了几个弯来暗示我们,并在第一个故事中插入了第二个故事:邦雅曼蒙着脸,来到主宫医院精神病科,让有点看破红尘的值班女医生,年轻的马蒂尔德同意听他坦白自己的身份,讲述别人强迫他接受的极其可怕的考验。

  这时开始的并不是另外一个故事,而是这个故事中的另一个故事,一道意想个到的光芒改变了光明与黑暗。邦雅曼戴着防污染的面具来到急诊室并不是平白无故的。但这是为了遮掩自己、自我保护还是怕坦白时污染环境?马蒂尔德有自己的意见和职业性的好奇心,有点过快地将其诊断为“身份混乱”。邦雅曼则更明确地告诉我们:他痛苦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借来之人”。他将向我们解释,他想在文学上成名,但又没有任何写作才能,所以开始搞“剽窃小说”。他服从一个绝对的原则:只剽窃死人的作者,而且是片言只字,并将其弄乱。然而,《撒旦的眼泪》还是被埃莱娜认出来了,我们已经注意到这个女人敢说敢干,喜欢统治别人。邦雅曼说得很明白:“她破了这个案,是为了更好地拥有我……我是她的玩具。”

  如果我们是好读者,我们也将把事情、语言和最离奇的情景“弄乱”。有必要提出帕斯卡尔·布吕克内的意图有点毒吗?他获得美第契论文奖的《天真的诱惑》证明了他的才能。在主宫医院的精神病科和被大雪隔绝的“蓝胡子”的木屋之间,共同点并不是一处。一个完全与现实生活隔绝的世界,更是一个“中邪”的地方,也就是说“被剥夺”的地方,在那儿灵与肉也许服从于输赢游戏。埃莱娜将为此付出代价。我们的“蓝胡子”在那儿关押了一些女人,她们的罪计就是漂亮。他正如小说的书名问我们的那样是个“盗美贼”吗?他并不是把美藏起来,也不是利用美,相反,他是为了消灭美,不让它害人。没有比让美凋谢更简单的了:只需让它远离别人的眼睛。它只为别人的眼睛而存在。这也是那个魔鬼的屋子取名为“晾草架”的原因。被关押者的美在那儿被晾干了,被时间夺走了,再也得不到别人的欣赏。

  我们的作者也许还有许多不可告人的想法,这并不是不可能。盗美,盗时间,盗文字,也许所有的人物都在地狱中。没有秘密的原因,人们不会加速时间的进程“夺走”美的。夺走美用来重新分配吗?像那个剽窃者一样?为了打乱现实所强加的形象的秩序?

  那个魔鬼曾向邦雅曼提出交换。三个美人换埃莱娜。我让读者自己感到惊讶,自己提出问题。我当然也要他们不要忘记主宫医院,精神病科。马蒂尔德本人也被这个故事给迷住了,它让她感到吃惊,深深地吸引了她。我们进入了一个双重陷阱。

  帕斯卡尔·布吕克内把我们带到事件之间,带到“幕间”,正如维吉尼亚·伍尔芙①所说的那样。他在此以美的名义(正如我们的那个剽窃者以文学的“共同背景”为名一样),研究优点的一种可逆转性。我劝你们读这本书时,就像人们试图抓住镜中的游戏一般。在那儿,摆脱了时间的真实,只有随便扫视的眼睛才看得见。

  译自1997年10月9日法国《费加罗文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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