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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尽管从外表看起来这地方满目疮痍,但是里面的地板很清洁,事物摆放都有一定之规,闻得到一股薰衣草令人舒坦的香气。在过时的木头橱柜背后是排搁架,放满了装着红色、蓝色和绿色油液的半盎司方形小瓶。靠近天花板的那层架子上刚搁着许多八时长的玻璃烛台,每一支上都有一幅精灵画和一句祝愿或拯救或保护的诺言。

  从天花板上吊下来一串串彩珠。靠近门口有打成包的草药和香料,一个石膏制的美国土著酋长的模特儿,以及一棵芦荟,在它的披针形树叶的弓脊上缚着彩色缎带。在一个展台上陈列着念珠,牛的塑像,几件恐怖的装饰是从黑色三角铁里向外探视的独眼球,几本关于“红巫”和“绿巫”的油腻的小册子,还有在一个旋转架上,则井然有序地摆满了各种精灵的塑料画片,标着数字以便易于选择。

  我们让特瑞萨和克里斯多巴与印第安酋长,怒睁的眼球一起呆在牌桌边一个隔板后面。在我们身后是一个多层祭坛,上面安放着装满水的玻璃杯,蜡烛,几钵菊花,以及一个装了三只小鸡蛋,上面撒着五彩纸屑的碟子。

  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主要是用西班牙语,但也兼杂着少量英语。然后是古特瑞丝夫人讲述维奥莱塔的孩子们的处境。唐·罗伯托一边听一边让她在一张便笺上写下她的名字和她母亲的娘家姓。他数一数这些名字的字母数,然后按照这个数目发“塔洛特”纸牌。

  “请集中精力想这些孩子们的母亲,维奥莱塔·奥尔瓦尔多吧。”

  她顺从地闭上了她的眼睛,我盯着收音机看,头脑里已召唤出了那张鹦鹉的相片。然后,一种强烈的感觉向我袭来,似乎我手里正握着维奥莱塔那本皮面的小圣经;它冷冰冰地,就像有一次我在我的阳台上发现的一只蜂鸟令人心碎的纤弱尸体。

  古特瑞丝夫人被警告,不要叉着腿,不要靠在桌边上因为这样会干扰“能量”。她必须翻过两张牌来,从右至左。第一张是ELsol,太阳。

  “这张牌是指萨尔瓦多。”唐·罗伯托说。

  第二张,上面有个婴儿,代表美国。

  打着呵欠,他相当熟练地把牌重新洗过一遍,接着又把它们分发出来。他让古特瑞丝夫人挑出第十六张。

  “现在你必须非常努力地想着这个人。”

  我们气都不敢多出一口。古特瑞丝夫人垂着头默默祈祷。唐·罗伯托又是念念有词:“我感觉到她的灵魂在靠近,告诉我们,妈妈,对于你那两个漂亮的孩子,你希望什么?”

  罗伯托庄严地摊开古特瑞丝夫人所选的第十六张纸牌。他点点头,于是她冉随意地翻开一张。正是那张“EL sol”。

  一阵战栗刺穿我的身体,像经受一次地震。

  罗伯托的嘴已扭歪了,尽力想表达出他所见到的:“母亲想要孩子回到在萨尔瓦多的外祖母身边。”

  古特瑞丝夫人双手按在胸口上。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示意她翻开“EL S0l”右边的下一张牌。它是一张“撒旦”。地狱!

  “但是”罗伯托一侧的脸扭曲着,倒吸着凉气结结巴巴说——“萨尔瓦多会是一座人间的地狱。”

  古特瑞丝夫人尖声叫了出来。连正在那边旋转着精灵架玩的特瑞萨也紧张地朝这边张望。

  “孩子们必须呆在这里。”

  “不行!”

  “那是最好的方案。”

  她摇着她的头,叫嚷着,抓住唐·罗伯托的手。她强烈的感情弄得我烦躁不安。

  年轻男人的头拧了过来:“我将告诉你维奥莱塔的情况,”他温和地但相当艰难地说,“她仍不得安宁。”

  立即我就明白这是事实,不安宁的不仅是维奥莱塔,还有成批的死者。死者的军团。

  “她的皮肤比我更淡色,”唐·罗伯托继续道,“她爱笑。难以确定孩子们是否是同一个父亲。”

  古特瑞丝夫人热切地点着头。

  “还有另一个孩子,落下的孩子。”

  那个男孩子在萨尔瓦尔。热泪在我眼眶里转着圈,我生怕它马上会掉下来。

  “她曾经跟水全力拼斗过。”

  古持瑞丝夫人才放开他的手,自己带着忧虑坐了下来。

  “是的,”她说,“是在一个游泳池里。”

  唐·罗伯托合上眼。

  “维奥莱塔正在和水搏斗,有人处于危险中。他们正在下沉。在池底维奥莱塔看到了una bruja del mar,一个海中女巫!”

  古特瑞丝夫人大口喘着气,我则感受到一种新的震撼。

  “女巫长着长长的白头发和蓝色眼睛,它是一个妒忌的女巫,它的手臂缠绕在溺水者的膝盖上,想把这个人拖进水的深处,掠夺她的生命。”

  唐·罗伯托擦了擦前额,他的眼睛挤得更紧。

  “维奥莱塔非常害怕,但是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古特瑞丝夫人哀伤地啜泣着。

  “正因为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她没有从水中逃离,而是抓住了正在沉溺的人,这时候,只有这一次,海中女巫放过了她们,那个人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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