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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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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我吗?我们很欢迎你吃你份内该吃的晚餐。” “我不是本地人,来晚了,而且是万不得已才来晚了的。” “那关我什么事?谁都知道‘森林之星’是从六点到八点开晚饭。六点以前来,保你吃得好;八点以前来,保你吃得如意;八点以后来,保你得到一张干净的床,清早喝一杯饯行酒或者一牛角牛奶。” 杰勒德显然不知如何是好。“那么,太太,我可以上床了吗?”他愠怒地说道,“因为穿着湿衣服,饿着肚子坐着是要不得的。俗话说得好:‘睡一觉就等于吃晚饭。’” “床还没来哩,”女店主回答道,“别人睡的时候才能睡。客店又不是为哪一个人盖的。” 这下倒是轮到杰勒德吃惊了。“床还没来!老天爷,她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害怕再问,因为他先前说的话句句都使得在座的为之震惊,使得动物学家的目光都冲他而来——他感觉得出这些目光在盯着他。他靠着墙情不自禁地叹息起来。 看到这一新的动物学特征,注意观察的人中间又掠过一阵窃窃的笑声。 “原来这就是德国,”杰勒德寻思着,“而德国是荷兰旁边的一个大国,我还是要小国好。” 他安慰自己说,反正这是在这个国家的第一夜,也是最后一夜,将就一点得了。有个人用手拐子戳他的肋骨,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猛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的袭击者,只见他用手指着房间的那一边。杰勒德一看,原来是角落里坐着一个妇人,正在向他打招呼要他过去。他感到奇怪,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向她走去。因此,在一个旁观者看来,她打招呼的手指头似乎是在牵动一根钓鱼线,把他顺着地板拉了过去。当他走到她跟前时,她以一种善良而开朗的声音说道:“抱住娃娃。”说着就把娃娃往他怀里一丢。 他呆若木鸡地站着,手上像捧着一个粘乎乎的铅块,拉长的面孔露出了突然感到的畏惧。 看到这张颇有后悔表情的脸,眼睛锐利得像山猫的观众们又长时间地大笑起来。 “别睬他们,”那妇人兴冲冲地说道,“他们就只会干这个。生长在林子里,他们能干什么好事呢?”她用敏捷的双手——杰勒德帮她腾出了其中一只——在她的衣服中间模来摸去。忽然,她掏出一个小锡碟子和一块干了的布了。她把娃娃用一只手接过来,伸出另一只手把这两样东西递给杰勒德,一边用拇指按着布了,以免它从盘子上滑下来。 “把它放进火炉烤烤。”她说道,“你太年轻,不能饿着肚子去睡觉。” 杰勒德热诚地向她道谢。在去火炉的路上,他的目光落到了女店主身上。“行吗,太太?”他恳求道。 “怎么不行?”她说。 这问话显然又是一桩怪事,不过没有先前的几个那么惊人。 来到火炉跟前时,杰勒德发现灶门被几个“羊臊臭乡巴佬”挡住了,他们动也不动。他迟疑了一下。女店主看到之后,不声不响地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把羊臊气的人往这边拉过来一两个,又往那边推过去一两个,就像一个家庭主妇挪动家具那样不动声色。“转转屁股,让让位子是公平合理的。”她说道,“你们烘了十分钟了,好多了。” 她那颇有经验的眼睛并没有错。戈格尼刚刚炯过,现在又烤开了。空出火炉之后,他们都滚回家去了。只有一个例外。这人像张桌子似的被女店主推过去以后,也像张桌子似的定定地站在那儿。杰勒德烤着他的布了。由于来到火炉边,他浑身直冒热气。 房门打开了,飞进来一捆草。 这是一个庄稼汉用叉子抛进来的。跟着一捆接一捆飞了进来,直到整个房间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农家场院。这些草捆就像竞技场上的座位那样,被一层一层地摊在火炉四周。不多一会,客人们都仰面朝天躺下睡觉了。 这就是说床已经来了。 杰勒德取出布了,觉得它很可口。当他正吃得香甜时,那位给他布丁井已经上了床的妇女又招手要他过去。’他走到她的草捆旁边。“她在等你。”那妇人轻声说道。杰勒德回到火炉旁,一边匆匆吞着剩下的香肠,一边不安地望望那坐在躺着的人中间,沉默有如命运之神的女店主。把布了赶忙吞下后,他来到她跟前说:“十分感谢您等候我,太太。” “不用谢。”她淡漠地说道,既不看重也不贬低地赏给杰勒德一个面子。跟着她开始收拾羽毛,但杰勒德拦住她。“别拾了,这是我的活。”于是他跪在地上,热情地帮她拾羽毛。她娴静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她带着一点怀疑的意味说道,接着又更热诚地补了一句,“但你很有教养——你有一个好娘,我敢担保。” 她在门口念了一通咒语,把一屋子旅客托付给上帝便不见了。杰勒德来到正好是摆在角落里的一个草捆上就寝——因为客人们是按资历的深浅,也就是接到客店的先后而依次躺在神圣的火炉四周的。 这一处罚对杰勒德反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来,他可以躺在臭气和闷人的热气之海的边上,而不是它的中央。 他刚要入睡时,就被一个嚷着的声音吵醒了。啊!原来是个庄稼汉正在无情地摇醒一个接一个的旅客,询问是否就是他帮女店主收拾羽毛的。 “是我。”杰勒德大声说道。 “哦,是你,是吗?”那庄稼汉跨过中间熟睡的人,大踏步地迅速走了过来。“她吩咐我告诉你,‘好意相助应得回报’,所以我给你捎来了睡前酒。”说着他把一个大橡木酒杯递到杰勒德的鼻子底下。 “我感谢她,祝福她。那我就一口——啊哟!”他的感谢之情不幸以一个鬼脸告终,因为啤酒不但浑浊,而且有一种荷兰人所没尝过的奇特的草药味道。 “喝完!”那庄稼人以责备的口气嚷道。 “知足常乐。”年轻人诡辩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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