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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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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听到他应了我的哭声。” “瞎说,姑娘,可别这么讲。” “妈,我听到他的声音,就像我躺在这儿,他的娃娃躺在我身边一样丝毫不假。‘玛格丽特!’他就是这样呼喊的。不过,我感觉到这不是他欢乐的呼喊声。这可能是隔得太远的缘故。任何声音隔远了都会显得有点悲伤的。为什么不高兴呢,亲爱的?我今晚多高兴啊!妈,我好像一点没感觉疼痛,也一点没感到发愁。”她那甜蜜的眼睛转过去,默默望着那小脸蛋,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 正是那天晚上,杰勒德一头栽进了台伯河;正是那个时刻,她听到了他叫她的名字。当死亡和绝望吞噬着他的最后关头,他大声呼喊着: “玛格丽特!” 谁能说明这是个什么道理,谁就去说明好了。反正我没有这个本领。 第六十九章 在一个多明我教派修院的客房里躺着一位由于连续剧烈的呕吐而十分衰竭的外乡人。呕吐最后总算停止了,但使得他十分虚弱地躺着;情况和那晚在荷兰卧床休养的玛格丽特非常相似。 屋子里生着一炉熊熊的柴火,旁边挂着病人的衣服。 一个身材高大的修士坐在病榻旁,手里拿着祈祷书,虔诚地大声念着祈祷文。 病人有时望望他,似乎在听他念,有时又合上眼睛呻吟起来。 那修士跪在地上,脸贴着地为他进行祷告。最后他站起来向他道别。“天亮了,”他说道,“我得去准备早祷。” “杰罗姆神父,您说说看,我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是上帝的手引你来的。你扔弃了上帝的恩赐,他又把你的恩赐给了你。考虑考虑吧!你已经尝过人世的滋味,体味到它的辛酸了。如今尝尝教会的好处吧!教会意味着平安如意。祝你平安!” 他走后,杰勒德又躺了下来。他冥思苦想了一段时间,直到他感到虚弱困乏,又打起盹来。 当他再次醒来时,他看见一位新来的护士坐在他旁边。这是个俗人,两只小眼睛不停地转动,跟杰罗姆修士既安详又庄严的眼神形成了明显的对照。 那人诚恳地问他感觉怎样。 “非常非常虚弱。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先生?” “不是因为我那副钢手套把你吓坏了吧?”那人很焦急地问道,“我本想用钢手套打你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两个都已经躺在台伯河的河底下了。” 杰勒德呆呆地望着他。“怎么,是你救了我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生,是这样的。当时我是在台伯河岸上办——办——一件差事。别管是什么差事了。你来到我跟前,苦苦央求我用匕首戳死你。但我没来得及满足你的要求,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你讲话,我就认出你是在海上救了我妻子和小孩的那位先生。” “原来你就是特丽莎的丈夫。是个刺客?!” “是您的仆人。好了,杰勒德先生,接着发生的事就是你要投河自尽,叫我别管你。” “这我记得。” “请相信我,假如这是别人而不是您,我会尊命而懒得动一只指头的,因为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仇敌。他们满可以全吊死在一根绳子上,或全淹死在一条河里,我才管不着哩。但你跳进台伯河的时候,口中在呼喊着:‘玛格丽特!’” “唉!” “我的心也就呼喊着‘特丽莎’!想想看,如果我让你死去,并且是淹死(而正是你救了特丽莎,没让她淹死),我还有脸回去见她吗?所以我也跳进河里。幸亏我有鸭子般的游泳本领。你看见我逼近了,而你又决心自杀,便企图抓住我,以便同归于尽。我从你身边游过去,并且(请你原谅)用钢手套给你颈背上猛地一击,以致你顿时失去了知觉。由于水流很急,我很费了些力气才把你拖到岸上。但你已灌满了水,不省人事。我把你背在身上往家里走。‘特丽莎会看护他。她将对我非常满意。’我寻思着。但就在这修道院旁边,我们碰到一个我有生以来见到过的个子最高大的圣洁的修士。他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了他。他瞪着眼睛端详了你一阵。‘我见过这张脸。’他说道,‘这是一个名叫杰勒德的,从荷兰来的好青年。’我说:‘正是他。’尊敬的神父便说道:‘他在我们的师兄弟当中有几个朋友。把他留在我们这儿吧!做好事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他还对我说,他们修院的人比我更有条件照顾你。这也的确是事实。因此,我只要求他们让我每天进来看你一次。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那刺客对杰勒德投以一个充满感情和兴趣的目光。 杰勒德对他的这一目光没有作出反应。他感觉到屋里像有条蛇。他把眼睛合上了。 “唉,你想睡觉了,”那歹徒急切地说道,“你睡吧,我走了。”他答应每天都来看他,接着踮着脚尖走了出去。 杰勒德闭目躺着,他没有睡,而是在沉思。 竟然是一个刺客救了他! 难道这不是天意吗? 但他曾经侮辱过上帝,咒骂和玷污过上帝。 对自己的亵渎神明他不禁感到不寒而栗。他试着对上帝进行祷告。 他觉得他念得出祷告词,但无法真正做祷告。 “我是万劫不复了,”他叫道,“注定进地狱了,注定进地狱了。” 忽然,他听见修院的教堂传来风琴演奏优美而庄严的圣乐。 接着是唱诗班做正式礼拜唱赞美诗的歌声。 歌声中,仿佛有一个声音翱翔在其他声音之上,向天空飞去。那是个可爱的童声:圆润、纯净,天使般美妙。 他合上眼睛静静聆听。这柔和而虔敬的圣乐不知不觉把他带回到了他的童年。这里没有丝毫世俗的污秽,没有丝毫狂热邪恶的激情撕裂和腐蚀着他的灵魂。 安宁,安宁,甜蜜的、抚慰人心的安宁。 “唉,”他叹息道,“教会是心灵宁静之本。在我脱离教会的抚育之前。我从来不懂得什么是哀愁,什么是罪恶。” 这饱受折磨的年轻人伤心地哭了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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