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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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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活儿,"女裁缝挥动着卷尺喋喋不休地说,"也就是我干,伊丽莎白。你要是到柯卡尔迪或者达姆弗姆林,一半的活儿就得让你花双倍的钱。我还有些很适合你肤色的料子。黑美人儿永远都不会过时,她们不会被周围的景色淹没。尽管我听说,你姐姐琼--她可是个皮肤白皙的美人儿--在爱丁堡依然人见人爱。" 伊丽莎白只顾凝望迈克塔维斯小姐那面镜子里的自己,除了后面这几句话,女裁缝前面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詹姆斯不能容忍家里摆个大镜子。在和玛丽发生的冲突中,这次他占了上风。见他搬来"援兵"默里,玛丽只好把镜子放到自己的卧室。伊丽莎白感觉到,"美人儿"对于迈克塔维斯小姐,不过是个脱口而出的词儿,是消除顾客疑虑的"安慰剂"。她当然不觉得镜子里那个姑娘是个"美人儿"。"黑"倒不假。乌黑的头发,浓密的黑眉毛、黑睫毛,明亮的黑眼睛,但是那张脸普普通通。 "哦,瞧你的皮肤!"迈克塔维斯小姐一惊一乍地说。"那么白,连一粒雀斑也没有!千万不要让人给你抹胭脂,那会破坏你的风格。脖子像天鹅!" 量完尺寸之后,迈克塔维斯小姐把伊丽莎白领进放衣料的屋子。架子上放着一匹匹织物--最好的平纹细布、细麻布、丝绸、塔夫绸、花边、天鹅绒、缎子。一卷卷各种颜色的缎带。羽毛、绢花。 伊丽莎白满脸放光,向一匹鲜亮的红布快步走去。"这个。迈克塔维斯小姐!"她大声说。"就要这个!" 已经是店老板的女裁缝脸涨得像那块布一样红。"哦,天哪!"她说,声音发紧。 "可是……多漂亮呀!" "猩红色,"迈克塔维斯小姐说,把那卷刺眼的红布推到架子后面,"绝对不合乎礼仪,亲爱的伊丽莎白。我是为那些特殊的客户特意准备的。她们的……哦,贞洁,我可不敢恭维。当然了,为了避免尴尬,她们都是和我提前预约。你难道不知道那句话,孩子?'猩红的女人'①。" "哦,哦,哦!" 于是,伊丽莎白选择了和猩红色比较接近的铁锈红塔夫绸。这种颜色应该说无可指责。 "我觉得,"选完料子之后,她一边喝茶一边对迈克塔维斯小姐说,"这些衣服,任何一件父亲都不会同意。不符合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迈克塔维斯小姐语气肯定地说,"就要彻底改变了,伊丽莎白。身为一个送得起你一千英镑的富人的新娘,你不能只穿我们自己工厂生产的格子呢和黄褐色亚麻布做的衣服。我想,你得参加各种聚会、舞会,还得坐着马车出去兜风,拜访别的富人的妻子。你父亲原本就不该把那么多本来属于你的钱据为己有。" 说完这番话(她不说心里憋得难受--詹姆斯·德拉蒙德真是个可怜的吝啬鬼!),迈克塔维斯小姐又给伊丽莎白倒满茶,还塞给她一块蛋糕。真是个漂亮姑娘,待在金罗斯太可惜了。 "说心里话,我不想去新南威尔士和金罗斯先生结婚。"伊丽莎白闷闷不乐地说。 "胡扯!权当是一次冒险,亲爱的。金罗斯没有一个年轻姑娘不嫉妒你,相信我。想想看,待在这儿,你享受不到拥有丈夫的快乐。你得照顾父亲,白白浪费掉青春年华。"她一双淡蓝色眼睛变得湿润。"这事儿我懂,相信我。我一直照顾我母亲,直到她去世。那时候,嫁人的希望已经没有了。"突然,她叹了一口气,脸上重又放出光彩。"亚历山大·德拉蒙德!我还清清楚楚记得他,他离家出走时刚满十五岁,但是金罗斯没有一个女人不认识他。" 伊丽莎白一激灵,意识到,她终于碰到一个可以告诉她一点儿关于未来丈夫的情况的人。和詹姆斯不一样,邓肯·德拉蒙德只有两个孩子。女儿叫温妮福雷德,儿子就是亚历山大。温妮福雷德嫁了个牧师,伊丽莎白还没有出生,她就搬到因弗内斯②。因此,关于亚历山大最好的消息来源便随之而去了。问她家里那些还记得亚历山大的"长者",几乎一无所获。这事儿很怪。好像因为某种原因,在他们家,亚历山大是个禁止谈论的话题。她意识到,原因就在父亲那儿。父亲不愿意失去这张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不敢冒半点风险。而且他认为,在婚姻问题上,对对方一无所知是天赐的幸福。 "他长得漂亮吗?"她急切地问。 "漂亮?"迈克塔维斯小姐仰起脸,闭上一双眼睛。"不,我觉得他算不上漂亮。但他走路那副样子很特别--昂首阔步。他总是被邓肯的棍子打得鼻青脸肿。所以,有时候他做出一副拥有整个世界的样子一定也很难看,但他就是那样昂首阔步地走着。还有他的微笑!那么动人。" "他是离家出走的?" "过十五岁生日那天,"迈克塔维斯小姐说,开始叙述她那个"版本"的故事。"迈克格雷戈先生--即将离职的牧师--非常伤心。他经常说,亚历山大特别聪明,拉丁文、希腊语学得非常好。迈克格雷戈先生想送他上大学,但是邓肯不同意,让他在金罗斯纺织厂干活儿。温妮福雷德出嫁之后,邓肯想把亚历山大留在身边。邓肯·德拉蒙德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想娶我来着,可是我要照顾妈妈。话说回来,我拒绝他的求婚一点儿也不后悔。现在你要和亚历山大结婚!真像一场梦,伊丽莎白,一场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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