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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等哪位王子访问殖民地的时候,"茹贝冷冷地说,"亚历山大肯定要应邀去给他舔屁股。那就是你戴这种头饰的场合。"

  "你从哪儿学了这么多新鲜的比喻?"

  "从阴沟里,亲爱的伊丽莎白。我就是阴沟里长大的那种喜欢说粗话的穷人。"

  艾琳娜出生六个月之后,妻子的"责任"又落到伊丽莎白头上。她并不假装自己欢迎"新时期"的开始,让她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亚历山大明明知道她对"那事儿"不感兴趣,还会不遗余力地尽他的义务。他总是毫无爱意、毫无快乐地和她做爱。本能告诉她,如果亚历山大发现她和他的情妇背后探讨过这事儿,一定会气得发疯。于是,伊丽莎白决定亲口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你说我冷得像块冰,还说,因为我干'那事儿'没有快乐,你也就没了兴趣。可是,话虽这么说,你还和我上床,而且照射不误。你怎么能这样呢?亚历山大。"

  他耸了耸肩笑了起来。"因为上帝把男人造就成这个样子,亲爱的。如果看到一个裸体女人,男人就会作出反应。"

  "如果那个裸体女人丑得要命、令人作呕呢?"

  "这个问题我可没法儿回答,伊丽莎白。因为到目前为止,我看到的裸体女人还没有一个令人作呕呢!你只能说你对自己看到的东西的感觉。"亚历山大说。

  "我和你争论,永远都赢不了你。"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试一试呢?"

  "因为你总是那么得意洋洋。"

  "其实我并非你说的那样。只不过因为你我之间这种情况,你才这样看我。你拒绝挑战,我却敢应战。我不是想争个你高我低,但我想有个爱我的妻子。我没有错待过你,以后也永远不会。我只是想有几个孩子。"

  "我父亲把我卖给你,得了多少钱?"

  "五千英镑,再加上他从我接你来的那一千英镑中克扣下来的几百英镑。"

  "九百二十英镑。"

  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可怜的伊丽莎白!你有生以来,接触的这些男人--你的父亲、默里牧师和我,都没有给你带来幸运。"他坐在床上,盘着腿,就像帕夏①。"如果你有机会选择,你会选择一个怎样的丈夫?"

  "谁也不会,"她喃喃着,"绝对不会。我宁愿像西奥多拉那样独身一辈子,也不会像茹贝,给人家做情妇。"

  "是的,这话听起来还有点道理。一辈子都是个处女。"他伸出一只手,"好了,伊丽莎白,我们俩应该达成这样一个共识:虽然干'那事儿'的时候,你我都享受不到床笫之乐,可是不干'那事儿'的时候,要尽可能和睦相处。我没有禁止你和茹贝结交,事实上,我不禁止你和任何人结交。可是,我发现,自从长老会建起教堂、请来牧师,你一次礼拜也没有去做。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就像萨默斯太太说的那样,你是个无神论者。我被你改变了。"她说,还没有注意亚历山大伸出的那只手。"说实话,我再也不想到教堂去了。有什么用呢?你想把艾琳娜培养成长老会教徒,还是别的什么教徒?"

  "不,当然不会。如果她属于那种精神上必须依赖上帝的姑娘,她会选择自己的信仰;如果她像我,就绝对不会信教。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她接受任何宗教的偏见、虚伪和排外。决不。我发现,自从女儿出世,你开始看悉尼出版的报纸。所以,你一定知道,这个殖民地就像整个澳大利亚一样,宗教派别之间的纷争多么激烈,多么难以理解。是的,我是无神论者,至少我自立于这种种纷争之上。艾琳娜也将这样。我将让她学哲学,而不是神学。在这个平台之上,她将获得足够的知识,为日后的选择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同意。"伊丽莎白说。

  "你真的同意?"

  "是的,我真的同意。我已经长大,懂得知识像浩瀚的大海,能给人更多精神上的自由。我希望我的女儿摆脱那些羁绊我的条条框框。我希望她成为一个人才,能和你一起谈地质、数学,和诗人、作家谈文学,和真正的历史学家谈历史,和周游世界的人谈地理。"

  他抱住她,爆发出一阵大笑。"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我真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

  但是,紧紧的拥抱似乎破坏了那种氛围,伊丽莎白从亚历山大怀里挣脱,转过身假装睡觉。

  艾琳娜的成长让人觉得,事实上,父母殷切的希望并非无稽之谈。因为,她的发育总是比实际年龄快得多。刚满九个月,她就开始咿咿呀呀地学说话。父亲又是高兴,又是惊讶,从那以后,只要有空,每天都要到育儿室看看女儿。艾琳娜喜欢爸爸,一看见他进来就张开双臂扑过去。爸爸抱起她,她就贴着他的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这双眼睛离得很宽、睁得很大,蓝得像盛开的矢车菊。她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爸爸的出现,让她尽显孩提时代的美丽。没过多久,他就想,她应该有一只小猫,或者小狗。我的孩子不能像我那样度过童年,连一个宠物也没有。她一定要通过可爱的小动物的死,认识到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不要等到父母辞世时才去体验生离死别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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