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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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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都打盹儿了。迈克尔惊醒过来,显得很焦虑,看了一下手表。 “糟糕,”他惊叫一声,“都快十点了。我一定得马上到医院去。” 说罢,他就到洗澡间洗了个澡,把头发也梳理了一下,恺也跟着进来了,用双臂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咱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她问。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迈克尔说,“一旦这场家族纠纷平静下来,我老子有所好转,咱们马上就结婚。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把情况向你爸爸妈妈解释解释为好。” “我该解释些什么哪?”恺平静地问。 迈克尔用梳子在自己头上梳了一下。 “就说你结交了一个祖籍意大利的又勇敢又英俊的小伙子,在达特茅茨念书是最高分。战争中荣获过十字勋章,还有紫心勋章,忠厚、勤奋。但是,他爸爸却是个黑帮头头;他专杀坏人;有时也贿赂政府高级官员;由于他自己职业内部的原因,他遭了枪击,浑身是弹孔。但是这同他忠厚、勤奋的儿子是毫无瓜葛的。这一切你都可以记下来吗?” 恺把他身子放开,朝后一退,背靠在洗澡间的门上。 “他真的是个黑帮头头吗?”她问,“他真的还——”她喘了一口气——“杀人吗?” 迈克尔把自己的头发梳理好了。 “真实情况,我并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万一有人说他杀人,我并不感到奇怪。” 他快要出门的时候,她问道: “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迈克尔吻了她一下。 “我想要你回家去,在你那个安静的小镇上好好想一想。” 他说,“我不想马上要你以任何方式卷进这场风波。圣诞节假期过后,我就返校,咱俩就在一起,一道待在山区小镇汉诺威。行吗?” “行,”她说。 她注视着他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望着他在跨进电梯之前向她招手。她对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亲切,像现在这么爱慕,假使有人告诉她三年以内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么她会忍受不了这种痛苦。 迈克尔在法国医院门口从出租汽车下来之后,发现大街上空荡荡的,感到很诧异。妈的,克莱门扎和忒希奥这两人究竟干什么去了!尽管他俩从来没有上过西点军校,但是也都懂得布置岗哨的常识。起码也该指派两个人守卫在门廊嘛。 即使来得最晚的探望病人的人也都离开了。这时差不多是夜间十点半钟。迈克尔感到一阵紧张,立即警惕起来。他没有在问讯处耽误时间;他知道父亲四楼的病房号码。奇怪得很,竟然没有人干涉他。一直走到四楼护士办公室处才有个护士问他。但她问她的,他权当没有听见,只管大踏步走了过去,向他爸爸的病房。病房门外连一个人也没有。说是有两个侦探在附近负责警戒并等着询问老头子,可是人呢?真见鬼,他们上哪儿去了?忒希奥和克莱门扎这两个司令手下的人也不在了。敢情病房里有什么人?但门是开着的,迈克尔进去一看,病床躺着一个人,借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迈克尔看到父亲的脸。他父亲的脸毫无表情,胸部随着不均匀的呼吸轻微地忽上忽下。床边的钢架上吊着的软管,通进他的鼻子。另外还有软管把胃里的毒液引出来,滴进地板上放着的玻璃瓶里。迈克尔在那儿呆了几分钟,看准了他父亲没有多大危险之后就退出了病房。 他告诉护士说:“我叫迈克尔·考利昂,原来给他当警卫的侦探到哪儿去了?” 护士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对自己职务的权力充满信心。 “哎呀,探望你爸爸的人真是大多了,妨碍了医院的正常工作,”她说,“约莫十分钟之前,警察来了,把他们统统都赶走了。五分钟之前,我把侦探喊去接电话,是他们总部来的紧急电话,这样他们也离开了。但是甭担心,我会照顾你爸爸,他病房里随便有什么动静我都听得见。我故意让门开着就是这个道理。” “谢谢你,”迈克尔说,“我想在他跟前再坐一小会儿,行吗?” 她对他嫣然一笑,说: “坐一小会嘛,可以,坐不了多久,恐怕你也得离开。这是规定,懂吧?” 迈克尔回到父亲病房,把电话听筒从叉簧上拿起来,叫医院总机的接话员给他接到长滩镇的家里楼角办公室的电话。那边接电话的是桑儿。迈克尔压低声音说: “桑儿,我就在医院,来得很晚。桑儿,这儿没有人,没有忒希奥手下的人,门口也没有侦探,咱老子完全处于无人保护状态。”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过了好久才传来桑儿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给人的印象却很深刻: “你刚才谈的情况是索洛佐走的一步棋。” 迈克尔说:“我也是这样推断的,但是他怎么叫警察把人都赶走的?警察又到哪儿去了?忒希奥手下的人怎样了?耶稣基督啊,莫非索洛佐这个老杂种把纽约警察局也捏在手里了吗?” “别激动,小鬼,”桑儿的声音带有安慰的语气。“你到医院去得那么晚,也算是咱们走运。你就待在病房里,从里面把门锁上。十五分钟内,我派人到那里去,坐着别动,别惊慌。行吗,小鬼?” “我不会惊慌,”迈克尔说。 自从这一切开始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一阵愤怒的冲动在心头翻滚,对他父亲的敌人产生了一种冷酷的深仇大恨。 他挂上了电话,按按蜂音器,叫护士进来,他决定撇开桑儿的命令,凭自己的判断行事。护士进来之后,他说: “我并不想让你担惊受怕,但是咱们得把我爸爸搬离这里,搬到别的病房里去或另外一层楼去。你把这些管子全拔掉,咱们把床推出去,可以吧?” 护士说:“你这是开玩笑!我要先取得医生同意才行。” 迈克尔非常焦急地说:“你看过报,读过有关我爸爸的报道。你看,情况明摆着,今天晚上没有人保卫他。我刚才得到情报说有几个人要到医院来杀他。请相信我,帮帮忙吧。”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能够把话说得具有非凡的说服力。 护士说:“不必拔掉管子,咱们可以把支架带床一同推着走。” “有空病房吗?”迈克尔小声问。 “有,在走廊那一头,”护士说。 几分钟工夫就搬好了。动作非常快,也非常稳妥。然后,迈克尔对护士说: “你就待在这儿守着他,等到助手来了,你再离开。要是你待在外面护士办公处,你就可能受伤。” 就在这时,他听到从病床传来他父亲的声音,嗓门嘶哑,但语气很有力,“迈克尔,是你吗?出了什么事?这是怎么回事?” 迈克尔弯腰俯在床上。他把父亲的手握在他手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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